第33章 约定
三十年前
卓家是二点王大山的一个大族，而卓来则是卓家主系一脉的独女，卓家家主卓不归为巩固家族地位，意将女儿嫁给二点王大山十二大姓之一的家族继承人，在这个世道，只有独女的家族无异于绝后，卓家在二点王大山也算是大族，旁系繁多，若不寻求更大的家族庇护的话，卓不归这个家主是很难当得稳当。
但于他而言，幸运的是，十二大家族之一的吕家继承人，吕离对他女儿无比痴狂，在他女儿的众多追求者中，吕离应该是最惹眼的那一个了。
卓不归对吕离这个心中的准女婿十分满意，以至于他亲自跑到吕家来说亲，然而对于卓家，吕家家主是看不上的，二点王大派十二大家族是不包括掌门人一姓的，不同于一口玉派吴家只手遮天，二点王大派的十二大家族和掌门一脉的李家相互成制衡之势，因此，十二家族之间都是相互通婚，以维持关系。
但奈何，吕离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欣喜若狂，甚至不惜以死相逼，吕家三代单传，吕家家主没办法，只好答应了他，并与卓不归订好了婚期。
婚期定在八月十五的中秋，月圆之夜
这天，距离婚期还有一日，卓来跑到了她与陈归初识的那个山崖上，自那以后，他们就再也未曾见过，但她却怎么也忘不了那时陈归看他的眼神，是怜爱也是欣赏，这与所有看她的男人的眼神都不一样，包括她父亲。
她没有与他约定，她就这样傻傻地等着，只因为，她知道他会来。
她等了一夜，睡倒在了山崖上，远远看上去，像一株高傲的孤梅，这一幕陈归自然也看到了，她等了一夜，他也坐在那里想了一夜，他俩都是傻子。
陈归叹了一口气，走了过去，抱起熟睡的卓来，少女微醒，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憨笑着说道“你来了？”
陈归鼻子一酸，只是点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在他的世界里，从未有人会把他看的如此重要。
陈归把她扶了起来，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他从来都是这样，卓来有些生气，便道“我要成亲了。”
他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我要成亲了！”卓来又大声说了一遍，像是怕他没听见一样。
陈归这才开口说道“我知道。”
看着他懦弱的样子，少女终于忍不住了，像是山洪暴发一般抓着他的衣襟边哭边质问道“我要成亲了，你知不知道？！”
“你知道成亲是什么意思吗？成亲就是我这一辈子就要嫁给另一个人了，就是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了，就是你以后再看见我你就要叫吕夫人了，就是我们这一辈子永不相见，永不相见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就是再也见不到了，你知不知道啊？！”
卓来哭得撕心裂肺，无力地软倒在陈归的怀里，他有些不知所措，任由她倒在自己的怀中，他不知道该这么办，他喜欢她，但这个世界的道理，不是由谁喜欢谁来决定的，好多事情由不得他来选择。
少女哭了很久，一直到把他的衣裳都打湿了，她才泪眼朦胧地抬头看着他弱弱地说道“师兄，我怕……”
“像那天一样，你带我走吧。”
陈归听完一愣，随后点点头，他甚至都没问她怎么走、走到哪去，就答应了，只因为他知道他无法拒绝，就好像他亦无法选择她嫁与不嫁。
那天，风和日丽，少年带着少女乘着风逃下了山，一路上畅通无阻，仿佛有人刻意安排好的这一切似的。
那天晚上，月亮很圆，吕家独子吕离一脸铁青的孤站在卓家主堂，但偌大的一个卓家却怎么也找不出一个叫卓来的少女，他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这种事对于一个普通男人来说可谓是奇耻大辱，更何况是他吕离，在知道卓来是与一名镇守后山的卑微弟子私奔以后，恼羞成怒的卓、吕两家更是向这对本就不受祝福的鸳鸯蝴蝶下了追杀令。
十年后
卓来与陈归四处奔波了十年，在这第十年，卓来怀上了卓静锁。
这一天，卓来与陈归因为第一次有了孩子欣喜万分，便一起来到花丛边观赏蝴蝶飞舞。
突然，他们听到孩童的哇哇哭声，二人走向前去一看，发现竟是一个被人遗弃在那里嗷嗷待哺的幼婴，夫妻俩初得孩子，心中不忍便将其抱养了起来，并取名为观蝶。
又过了一年
卓静锁出生了，她本应姓陈，但也不知为何，陈归坚持让她姓卓。
看着卓来怀中咿呀学语的婴孩，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涌上心头，陈归突然感觉到害怕了，即便是他带着妻子逃亡多年，他也从未感觉到害怕过。
可是卓、吕两家的追杀还未结束，当他看到自己的女儿之时，他真的开始害怕起来了，他怕的有很多，说不上来，一时间他心乱如麻。
很多事情他没得选，但也有的事情他可以选。
所以，他选择了上山，去二点王大派伏罪，他本无罪，怀璧其罪。
那天晚上，他抱着妻子，旁边是他正在酣睡的儿女，陈归不知道该如何对妻子开口，即便他觉得这样做是为了她好，但是于妻子而言，他的一意孤行还是太自私了。
“师妹，我……”陈归想了许久，还是缓缓开口道
“怎么？”卓来抬起了头看着他，轻声问道，她的声音很温柔，宛如春风。
陈归欲言又止，低下了头
“你要走是吗？”卓来睁起动人心魄地眼眸盯着他说道，夫妻本就同心，陈归还未开口，她便知道他想说什么。
陈归点点头，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卓来听完，眼角逐渐湿润，痴痴地看着他说道“你决定了是吗？”
他只是点头，卓来看着他，将头钻进他的怀里，发出含糊的声音
“那好，我不拦你。”
……….
第二天，微晨，陈归走了，卓来问他，什么时候再相见，陈归怜爱地看着她，摸着她的发梢。
“就像我们初识一样，无月之时我们定会相见。”
卓来听完，坚定地点点头，他们在无月时初遇，在月圆时私奔，她相信月亮终有一天会再次将他带回到她的身边。
他们一直还有一场婚礼没办，因为是不受祝福的婚姻，所以她希望等孩子长大了，再办这场婚礼，至少那样能有人祝福。
她也一直没有说，她想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再告诉他。
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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