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的声音悲怆,甚至略带恨意。这实在叫沈桐茳寒心。
怡王固然是九公主的胞兄,身为妹妹,疼惜兄长也无可厚非,但做人,不是该是非分明吗?
可知,九公主苦心维护的五哥,才是真正心狠手辣,残害手足的薄情之人。
若天命不佑,他们这些哥嫂和侄儿,一早就成了怡王的刀下鬼。
九公主如今跪在这里,哪是为求她什么,只怕是在给她烧纸上香呢。
尽管在此事中,九公主很无辜。
但方才,九公主那副质问的口气,还真叫沈桐茳恼火。
可话又说回来,不知者不罪,她何必去跟九公主计较。
倒是怡王,德行败坏,又怀揣弑父杀兄之心,怎么想,也该以死谢罪。
不过,七爷那边,仿佛确实没有诛杀怡王的打算。
还没弄清楚情况,就急着唆使九公主来说情,梁芳仪未免太沉不住气了。
可见也是做贼心虚。
不,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助纣为虐。
就依梁芳仪眼下的种种表现,沈桐茳便可断定,怡王谋反的事,梁芳仪这当娘的,应该都知道。
巅峰皇权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就算平日里意志坚定的人,在某些特定关头,都难免被扰乱心智,更何况是怡王这种,本就贪恋权力的人。
而在儿子迷失之时,身为娘亲,不劝谏一二就罢了,还把儿子往弯路上引。
如今,怡王落到如斯田地,能说没有梁芳仪的责任?
事已至此,梁芳仪不知自省自责也就罢了,竟然连幼女都舍得赌上。
梁芳仪难道就不怕她一怒之下,再责难九公主?
无论儿女,可都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自个都舍不得说句重话,又怎么忍心见自个的孩儿,被旁人羞辱责骂。
但梁芳仪就忍心。
要说这个娘当的,也挺极品的,真是自私到了极点。
“你是说,你七哥要杀你五哥?”沈桐茳把九公主方才的话重复了一边,却有意换成了疑问的语调。
九公主不言,只是用力的点了下头。
“那九妹说说,你七哥为何要杀你五哥?”沈桐茳望着九公主目光淡淡,口气依旧温和。
尽管自始至终,沈桐茳的话都不多,却句句都说在点上,也都叫九公主无言以对。
九公主心中何尝不迷惘,可她母妃只说,七哥当了皇上以后,就一定会杀了她五哥。
否则,这些日子,为何总不见她五哥露面。甚至从不见五哥去灵前,给他们父皇上香。
人,一定是被七哥软禁了,只等母妃说的时机一到,七哥就会杀了五哥。
但那样温润谦和的七哥,为何要杀她五哥。
她竟然说不清楚。
见九公主木愣愣的跪在原地,仿佛陷入了沉思,沈桐茳心中犹豫。
关于怡王谋反的事,究竟要不要与九公主说明。
不说吧,只怕九公主会继续钻牛角尖,误会于他们;若说,那怡王这个好兄长的形象,必定会在九公主心中颠覆。对九公主也是个伤害。
不过孩子,迟早要长大,有些真相,也迟早会知道。
只是这些话,不该她说。否则,便有偏袒之嫌。
沈桐茳寻思着,不禁望向八公主。
瞧八公主的神色,应该很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就算对其中细节,不甚了解,但孰是孰非,心中必有决断。
眼下,有些话,还是得由八公主这个旁观者来说,才显得公允。
也或许,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公平的事。
身份压在这儿,难保九公主不会认为,八公主是在权衡利弊之后,故意向着她和七爷说话。
沈桐茳寻思着,也无心把八公主拉下水——罢了,公道自在人心,九公主就算眼下不明白,也迟早会明白的。
“九妹,咱们五哥,的确是犯了杀头的死罪。”没等沈桐茳说什么,八公主却径自开口道。
闻言,沈桐茳微怔,九公主更是直接惊的面色铁青,反过来扯着八公主的衣袖,“八姐在胡说什么,五哥怎么会……”
八公主顺势蹲下身,抓着九公主的手臂,正色道,“或许梁娘娘没告诉你,五哥他为谋夺储君之位,趁父皇病危之际,起兵造反了。”
五哥造反?这怎么可能。可看她八姐的神情,又不像是在说谎。
九公主彻底惊呆了。
“九妹你知道吗?五哥谋逆,不光要杀死七哥,还要杀二哥,六哥,甚至远在桐州的三哥,都不打算放过。”
话听到这里,九公主越发显得不知所措,一脱力,就往后跌坐在地,面色由灰青变的惨白。
而八公主却没给九公主时间,消化这一事实,又接着说,“五哥不仅弑父谋逆,还意图篡夺属于七哥的皇位。可知父皇生前,不单留下口谕,也早已拟好遗诏,固封于锦匣内,这是万万做不得假的。就算真叫五哥得逞,也是谋朝篡位,名不正言不顺。”
八公主一席话,就如几个狠辣的耳光,狠狠的抽打在九公主的脸上心上。
方才,她所听到的一切,已经完全超出她能接受的范围。
她敬爱的胞兄,既然是个弑父杀兄,意图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
一时之间,叫她如何能接受。
在沈桐茳看来,九公主虽然还是个孩子,但也有认清现实的必要。尽管有些残忍,但这与九公主而言,也是一种成长。
沈桐茳思量着,正预备宽慰九公主几句,谁知八公主的话,还没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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