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人,大多眼明心亮。而正因如此,才惯爱见风使舵。
往后这宫里谁说了算,大家心里也都清楚。既然未来皇后这棵大树,不好攀,若能巴上她身边的人也好。
于是,这阵子,若湄和小节他们,但凡出去办点差事,都要耽误比正常情况,多几倍的工夫。
因为,搭话套近乎的人,实在太多了。
寻常的小宫女小太监也就罢了,然而有些人,比如尚宫局和内侍监那些体面的头头,你还不好意思不搭理人家。
总之,若湄和小节他们是鞠躬尽瘁,身心俱疲,但沈桐茳身边的人手,还是不够用。
其实,沈桐茳心里,一早就有了觉悟。
等忙完了这阵子以后,李姑姑自然要带着阿岱出宫,与许厚德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去。
而桑榆也迟早要与永夜成亲,无论小两口是回南昭还是如何,左右是不能再留在她身边了。
尽管还有若湄能依靠,但沈桐茳可没打算绊住若湄一生。若择了好的人选,她也想尽早把若湄嫁出去,省的耽误成老姑娘。
如此一来,若湄也陪不了她几年。
除了若湄以外,沈桐茳身边还有一个称心最可信。且这些年来,沈桐茳也一直都把称心当自己人,与桑榆和若湄都一视同仁。
就像疼惜若湄那样,沈桐茳也不忍叫称心受委屈。也曾问过称心,有无出嫁的念头。
称心的回答很干脆,说她不愿成亲,愿一辈子留在王妃身边侍候。
称心有这份心意,沈桐茳自然感动,但缘分这事很难说,若来日,称心真的遇见使她倾心之人,心意难免转圜。
说到底,身边这些亲近之人,最终就只剩下小节一个了。
这宫里,难道就再没有其他人可以用吗?
沈桐茳琢磨来琢磨去,似乎就只剩下从前流芳斋的紫苏和秋葵了。
尽管小节口口声声说,这些年,紫苏已经改好了,但这个人,曾经背叛过她,甚至险些害她死于非命。
时隔多年,沈桐茳早就已经不埋怨紫苏了。但老话说的好,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沈桐茳虽然宽容,身边也正缺人,却断然不肯再启用这样的人。
倒是秋葵,单纯善良,值得重用。
于是,沈桐茳便立刻派小节去打听这个人,得知秋葵眼下,还在浮景楼当差。又叫若湄亲自去一趟,把人带过来。
毕竟是曾在一处当过差的,相信由若湄出面,秋葵也能自在些。
……
沈桐茳与秋葵也相识于微时,二人之间固然亲厚,却远不及,她与李姑姑他们的情分。
所以再见沈桐茳,秋葵欢喜却拘谨。
沈桐茳倒是半点架子都没有,在寒暄几句过后,便和和气气的问秋葵,可愿意留在她身边当差。
能在未来皇后的身边,谋份差事。这是多少人巴不得的好事,秋葵当即就答应了。
但沈桐茳这边却觉的不对。
不是秋葵不对,是她不对。
眼下,她的身份摆在这儿,有身份压着,无论她问秋葵什么,秋葵也不敢说不行呀。
一旦她强人所难了……
于是,沈桐茳又问秋葵,难道她就不想回乡与家人团聚吗。
若是想,自己可以帮她安排。
一说到家乡,秋葵就立刻红了眼。说是前年赶上秋汛,河坝溃堤,淹了她家乡所在的小村落。
家中,爹娘祖父母和弟弟妹妹们都死了,她纵使出宫,也无依无靠,甚至连个能去的地方都没有。所以,她只能留在宫中。
秋葵还说,其实,就算她老家都好好的,她也愿意留在沈桐茳身边当差。
只因这些年来,她都记得,当年她病在流芳斋,性命垂危。而泓渟为邀功,竟然将她患病的事,上报给尚宫局,叫宫人斜的人接了她去自生自灭。
当时,若非沈桐茳极力保全,还想尽办法给她买药,她早就死了。
都说这人,共患难容易,同富贵难。
想她与桐茳前前后后只在一起共事过一年多。而自打桐茳调离了流芳斋以后,这些年来,两人几乎都断了联系。
而眼下,桐茳一朝扬眉,即将为后,竟然还惦记着她这个往昔的故人。
这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她自然愿意全心全意的为沈桐茳出力。
对于秋葵一家的遭遇,沈桐茳也是唏嘘不已。
但人死不能复生,除了真心宽慰几句,仿佛也不能再为她做什么了。
不过既然秋葵肯留在她身边当差,沈桐茳自然欢迎,便立即叫秋葵回去拾掇拾掇,尽快搬过来。
因秋葵与若湄也是旧识,沈桐茳的意思,往后就叫秋葵跟在若湄身边帮衬一二。
若湄是什么人品,秋葵很清楚,当然乐意之极。
……
尽管还处在先帝的治丧期间,但因沈桐茳身怀有孕,所以并不必每日哭临灵前。
因此,除了每日黄昏时分,沈桐茳会去灵前给先帝上柱香,其余时候,都在宜元宫中养胎。
这日午后,沈桐茳才哄了晔儿睡着,正预备也去榻上眯个午觉。却听闻,八公主和九公主来了。
沈桐茳一早就算到,八公主会来。毕竟,叶泓湛回来了。
只是她没想到,九公主也会跟来。
算来,九公主今年也有十二了,但在沈桐茳看来,也还是个孩子。
与八公主一样,九公主也算是她的小姑子,却不是一般的小姑子。
要知道,九公主可是怡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一牵扯到怡王,九公主的身份就很微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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