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舟车劳顿辛苦,但长公主还是与沈桐茳说话说到很晚。
除了询问沈桐茳的近况,两人还商议了瑞和郡主的婚事,再就是约定,等过几日,一道入宫给皇上请安。
“你不知道,你父皇纵使在病中,也常常与我念叨你。”
沈桐茳知道,皇上这是爱屋及乌。
皇上嘴上虽然念叨的是她,但心里思念着的却是郁芕。
“听说父皇病了。”
“年纪大了,偶染病痛,自然不像年轻人,那么容易痊愈。况且,你父皇一直都是病在心上的。所以……”长公主轻轻叹了一声,“索性这身上的病,是好的差不离了。”
闻此,沈桐茳也稍稍松了口气,纵使心病难医,至少身子是康健的就好。
……
依着约定,三日之后,沈桐茳随长公主一道入宫面圣。
正因为有日子不见了,所以皇上的一切变化,在沈桐茳看来都是很直观,也很明显的。
皇上真的瘦了好些,也憔悴了不少。
单薄的身子,似乎已经撑不起那身龙袍,尽管目光依旧有神,但整个人看上去,却是奄奄的样子。
沈桐茳实在无法将眼前暴瘦的老人,与曾经那个英武俊朗的中年男子相重合。
但万幸的万幸,皇上的思绪和谈吐,仍如从前一般,很有条理。
这点,还是叫沈桐茳十分庆幸的。
皇上还是从前那个皇上,只是瘦了些,也苍老了些而已。
面对皇上,沈桐茳思绪翻滚。
她在想,究竟是美人迟暮比较悲哀,还是英雄迟暮分外寂寥呢?
人生在世,各有各的难处吧。
就算身为九五之尊的帝王,也逃不过终将老去的命运。
……
皇上只与沈桐茳说家常,说趣事,那口气温和慈爱,就像这世上最最普通的一位长辈,半分帝王的架子也没有。
气氛融洽,沈桐茳也不觉得紧张,皇上问什么,她就爽快的回答什么。
只是有一件事,她决意隐瞒。便是前阵子她遇刺之事。
毕竟,这事不只关乎到淳王府的安危,也牵涉到叶泓湛。
一旦皇上下令彻查此事,那么叶泓湛搭救她的事实,也就瞒不住了。
那么,她的真实身份也就瞒不住。
想必皇上也不愿叫更多人,得悉她的身世。
所以,忍一时风平浪静,大仇总有得报的时候。
……
沈桐茳今日除了人到,还一并带来些她亲手做的点心。
汪德贵原以为皇上近日胃口不佳,不愿吃这些甜腻的东西,正欲端下去,谁知皇上不单吩咐他把茶点留下,还一气儿吃了好几块。
最后,还是长公主怕皇上吃多了,再胃胀嗳气,劝了一句,皇上才停嘴。
宫里上下,乃至整个宗室,都知道皇上偏疼淳王妃,这份看重,甚至超过了嫡亲的公主。
汪德贵守在眼前,这感觉尤为真切。
但他却不明白,皇上为何这么喜欢淳王妃,难道只因为淳王妃是长公主的义女?
……
皇上尚有政务缠身,长公主自知不便久留,才坐了一盏茶的工夫,便与沈桐茳起身告辞。
临走前,皇上如寻常人家的长辈一般,嘱咐沈桐茳常来。
尽管知道,这个皇宫,她不可能常来常往,但为照顾皇上的心意,沈桐茳还是一口就答应了。
皇上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一国之君。
但他也是个男人,是个父亲。
他也希望儿女能常伴身侧,承欢膝下。
但皇上先是人君,才是人父。
所以,就注定了他无法享受这人世间,一份最完整却也是最平凡的父子情。
高处不胜寒,这种寒,多源自于心底吧。
……
才从勤政殿出来,就见一女官打扮的宫人匆匆迎上前。
沈桐茳原本也没在意,却见那宫人直直的向她走来。
“王妃万安,我们娘娘想请王妃,去宫里坐坐。”
这声音还真有些耳熟。
沈桐茳这才细瞅那宫人一眼。
她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淑妃身边的姜姑姑。
淑贵妃有请,沈桐茳无论作为晚辈还是儿媳,都不该拂了她的面子。尽管心里有千万个不乐意,但这一趟,她势必要去的。
长公主素来不喜淑妃,自然不肯叫沈桐茳一个人过去。
但沈桐茳却觉的,该来的终究会来,她总不能一辈子都活在长公主的庇护之下。
如今,她已经不只是长公主的义女,昭怀郡主,更是七爷的妻子淳王王妃。
既然已经成家,自立了门户,她就该做些淳王妃应该做的事。
学会与淑贵妃这个婆婆打交道,也是必要的。
长公主知道,沈桐茳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亦料到凭淑妃,也不敢公然做出对桐茳不利的事,索性放手,叫沈桐茳以自己的方式,大胆去应付。
……
比起上回见时,淑贵妃的气色明显要好了许多。
这也难怪,眼前的淑贵妃,已然不是从前那个丧子失宠的淑妃。无需她再争宠,仅凭贵妃这一封号,就够她养尊处优的度过余生了。
若说淑贵妃还有哪些明显的变化,就要数对沈桐茳的态度了。
从前,沈桐茳与淑贵妃碰面的机会虽然不多,但淑贵妃对她的态度,向来温和亲热。
但今日,沈桐茳能明显感觉到淑贵妃眼底的冷淡。
这也不奇怪。
何玉未能顺利嫁入淳王府,一直都是淑贵妃的心结。
若淑贵妃不记恨她,才奇怪呢。
既然是早已预料到的事,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
……
沈桐茳与淑妃,不似一般的婆媳。她俩之间,压根没什么体己话可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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