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是当年,姑母临行之前,父皇亲手所绘。”叶泓湛说。
沈桐茳细细打量着手中的画纸和卷轴,怪不得觉得有些年头了。原来是十几年前的旧物。
不过,保存的还是相当仔细的。
画中的人依旧明丽而鲜活,丝毫没有被岁月摧残。
“其实当年,要被送来天启国当质子的人,并非姑母,而是我父皇。”叶泓湛口气平和而坦然,丝毫没有被沈桐茳眼中的惊疑所影响,依旧语速平缓的说,“但姑母与父皇兄妹情深,不忍见父皇堂堂一国皇子,受此屈辱,便毅然决然的代替父皇,当了这个质子。”
原来,郁芕公主是这样勇敢,又善良的女子。
沈桐茳望着画中人,笑靥如花的俏丽容颜,轻轻叹了口气。
“姑母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那年,她还不满十三岁。”
听叶泓湛的声音,蓦地阴沉下来,沈桐茳不禁抬眼望向他。
“这是父皇一直以来的心结,他始终没有法原谅自己,当年为何要让唯一的胞妹,代替自己去当那个有去无回的质子。”
“别说了。”沈桐茳觉得叶泓湛话锋不对,只怕他再说下去,会难以自抑的悲愤起来。
作为一个病人,还是应该心平气和些。
“我父皇素来温厚仁慈,多来年,之所以与天启国为难,多半也是为了我枉死的姑母。”叶泓湛并没有住口,只是换了一种语气,还算心平气和的把话说完了。
话听到这里,沈桐茳有些无言以对。
一个悲剧无法挽回的引发了另一个悲剧,悲剧之后,仍是悲剧。
这连串的连锁反应,究竟何时才能终结。
沈桐茳望着叶泓湛,什么有去无回的质子,就算她的力量再渺小再微弱,她也一定要尽力的护叶泓湛周全。
叶泓湛同样望着沈桐茳,眼光宁静而温柔,“若父皇知道,姑母还在这世上留下了一个女儿,一定很高兴。”
尽管沈桐茳不愿多想,但叶泓湛这话,明显别有深意,叫人很不安。
她终究是七爷的妻子,天启国的淳王妃,这一生,她不可能以南昭国小郡主的身份而活了。
那个思妹成狂的南昭国君,她这辈子,应该也没机会去拜见了。
但叶泓湛的意思……
“人有相似,信物亦可造假,当年涉事之人,也都已经不在了。为何你就如此肯定,我就是你姑母的女儿。”
闻此,叶泓湛笑了,“事到如今,你还要否认吗?”
这下轮到沈桐茳发窘了。
是啊,事到如今才想起来装疯卖傻,是挺好笑的。
“放心,我对你,从来都没有恶意。”叶泓湛的眼光依旧澄澈而清明,“我不会带走你,更不会强迫你什么。”
竟然都被他看穿了。
沈桐茳不禁撇撇嘴,故意不去看叶泓湛,而是小心的将手上的画卷,卷起放回了原处。
“淳王他待你很好。”叶泓湛又说,“有他疼着你护着你,我很放心。”
半天,总算说了一句顺耳的话。
沈桐茳闻此,这才又抬眼望向叶泓湛。
其实,在今日之前,沈桐茳还一直都把叶泓湛,当是那个无理的刺客。
但此时此刻,叶泓湛还真有一副当兄长的样子。
沈桐茳寻思着,索性挪了张凳子,凑到叶泓湛床前。
“说说吧,给我说说南昭的事。”
“先叫我声好听的。”叶泓湛明明在说俏皮话,却是用一般正经的语调。
“做人要厚道,不要得寸进尺。”不过看在叶泓湛身上还有伤的份上,今儿就纵他一回。
“表兄,你就跟我说说吧。”沈桐茳故意捏着声儿说。
叶泓湛听后,浅浅笑着,却没接这话茬,而是从枕头底下取出一只小锦盒。
“你拿着。”
沈桐茳没犹豫,就接了过来。
“打开看看。”
沈桐茳赶忙照做,打开锦盒一看,是一块白玉雕的玉牌。
“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南昭皇室的信物,有了这块玉牌,你便可以随意出入南昭的边关。”叶泓湛解释说。
这东西稀罕是稀罕,但纵使她收下,也没机会使。
但见叶泓湛巴巴的将东西找给她,又是一脸热切的样子,沈桐茳实在不愿悖了他的好意。便将东西收下了。
……
沈桐茳与叶泓湛聊了很久。也渐渐发觉,叶泓湛并非表面上看去,那般难以亲近。
这个人,其实很风趣,也很健谈。
趁着气氛热络,沈桐茳还问了叶泓湛的婚事。
毕竟,叶泓湛的年纪也不小了。
叶泓湛也很坦率,说是在南昭时,原本定了一门婚事,奈何婚礼还未办成,他就选来当了质子。
沈桐茳听后,隐约觉得,叶泓湛说的并非事实的全部。
但既然他不愿多说,沈桐茳自然也不好讨嫌多问。
心想,只要叶泓湛不要像六爷那样,去伤害一个善良的好姑娘就行。
……
质子府终究不是该沈桐茳久留的地方,尽管意犹未尽,但沈桐茳还是适时的告辞了。
七皇子回府时,沈桐茳正在案前写请柬。
见沈桐茳写的双眼迷蒙,手指发僵,七皇子立马夺了她手上的笔,不叫她再写。
“何必叫自己如此辛苦,剩下的我写就好。”
“写几个字儿而已,那就这么娇贵。若说辛苦,还是爷辛苦。”沈桐茳说着,顺势起身抻了个懒腰。
七皇子便扶着沈桐茳,挪去里屋的软榻上坐下。
“我今儿去见过叶泓湛。”沈桐茳说,“他昨夜那一跤摔得不轻,听说要将养十天半个月才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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