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梦境还是真的遇到了惑人心智的魔鬼, 这件事不得而知。这个梦境再也没有被提起过。
天色浮白, 隐隐有几缕阳光从密闭云层中透出来，带了一丝丝光亮。帐子晃了晃，一只手从里面伸了出来撩开帐子, 外面的小太监立即恭敬捧着龙袍上前, 规规矩矩地跪着将手上的托盘捧得高高的, 垂着头不敢看。
半晌那只手忽而又收了回去, 帐子里又多了几分动静，隐隐听得到里面衣物摩擦和啧啧的亲吻声。小太监小心翼翼地微微抬起头看了眼，就看到那帐子映着两个身影，一个人勾着另一个不放，整个人靠在那个人怀里。
隐隐约约听到两个人交谈声——
“你怎么起这么早？”醉人的软糯嘟囔声让小太监也忍不住软了软身子, 腰又往下弯了弯，不敢抬头看。
“早朝，你再多睡一会儿。”谢临琛见他挣扎着坐起身, 伸出手抱住他，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你不用去了。”
“嗯~”温钦忍不住勾着他的脖子迷迷糊糊地亲咬着，“昨天睡好晚…好久没有这么早起床了。”
小太监捧着托盘不敢动, 耳朵却是努力竖起来仔细听着, 有些疑惑，心道这么多天不是一直上朝的吗？
也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 就听到里面似乎喘息声也重了些, 半晌里面又传出暧昧的声音。似乎忽而想到小太监还在一旁, 谢临琛声音低沉，“衣服留下，你出去吧。”
“是。”小太监连忙恭敬地将托盘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弓着腰出了殿门。
一直过了半个时辰新帝出来，面上依旧是往日沉稳的模样。
温钦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身的时候天色不早了，估计谢临琛还没有下朝。换了一身绯衣，闲闲出了殿门。
回来之后这一切陌生而又熟悉，耀眼的阳光让温钦有些睁不开双眸，半眯着眼睛随意走了走。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皎月殿这边。
温钦又想起了那个梦，伸出手触了触朱红色斑驳宫墙，这一处无人会过来，依旧荒凉的不像话。宫殿门紧紧关着，禁止任何人出入。可只微微抬起头就看得到从宫墙内伸出来的枝条，几抹新绿嫩芽。
如果那个梦是真的…温钦的手落在厚重破败的宫门上，手心微微出汗。如果那个梦是真的，如果与自己一直通信的人真的就是谢临琛，而不是影三，那么——殿中应该会有一封信。
当初母亲逝世，温钦被温父送回临安赵家，谢临琛被舅舅徐玉阁带去军营，两人就此分别。可是温钦在那水镜中看到，谢临琛离开前在皎月殿留下了一封信。
温钦的手微微用力，推开许久未被打开的门，厚重而又低沉的“嘎吱”声温钦心跳不止，他一步一步走向正殿，脚步越来越缓慢。
如果没有这个梦，若有人告诉自己幼时就与新帝关系要好，若有人告诉自己在温府日日通信的那个人是谢临琛，若有人告诉自己影三只是顶替了谢临琛的身份与自己相认，若有人告诉自己新帝毫无保留地在爱着……也许自己只会觉得很可笑，也许会讥讽的看着对方，满眼质疑。也许会有一万种可能，可不会选择相信。
错综复杂的剧情堪比最为曲折的戏本子，没有人会相信吧？温钦没有了通信的记忆，也忘记了幼年的自己。只是虽然记忆被封，通信的事情温钦是知道的。温府被流放之后，温钦回了一趟温府，去了自己的院子四处走走。随后在柜子下翻出整整两大箱的信笺。
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温钦将这些信读完了。那个时候他一点记忆也没有，不知道哥哥是谁，他的生活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他甚至怀疑哥哥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青年而已，只是信笺已经断了，无迹可寻。
可无疑，这个与自己通信的青年，是自己少年时的精神寄托，灵魂上得以安慰。少年在温府的回忆总是苦涩的，可日日收到的信却是甜的，为了这一点甜，他愿意尝遍苦楚。
推开正殿的门，里面依旧破旧，可灰尘很少，好像有人偶尔来打扫。温钦走上前，看到被茶壶压在下面的信笺。
像是印证了什么一般，温钦忍不住笑出声，笑着笑着忍不住眼眶湿润，语气轻松道，“果然是真的啊，不是梦境。”
伸出手将信笺拿在手上，想要打开信封，可是微微一碰旧黄的信就碎成一片一片，掉落在桌子上。时间太久了，信纸存留不了这么久。
温钦有些可惜，没能看到谢临琛具体写了什么。不过心情很好，温钦走到殿门处，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斑驳的阳光落在荒草丛生的院子。院子中长了几颗粗壮的柳树，柳枝垂下，柳叶随着微风微微拂动。
温钦半眯着眼睛昂起头，一只手抓住一条柳枝，拿了匕首截了一小枝柳条，仔细小心抽去一段芯木，抵在唇边轻轻吹了一口气，清脆的哨音传了出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温钦眼底似有流光，柳哨长促一声，短促两声，声音清脆响亮。这是召唤信鸽的暗号。
“还有什么事吗？”谢临琛端坐在龙椅上，没过多久腰有些疼，在龙椅上换了一个姿势坐着，面上却依旧是严肃正经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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