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武营的营地就设在码头上,总督蔡骏也曾把行营布置在这里。
在去县衙吃庆功宴之前,杨华先在大帐内写下一份捷报,命人火速发送南京。
做完这件事,他又去看望了一圈伤员。
许源肚子上的刀伤,经过包扎已经没有了大碍。
倒是在县衙内堂,此时正躺着两道让杨华意想不到的身体。
看着躺在床上,已经被包成木乃伊,陷入重度昏迷,正在发着高烧的两号伤员。
其中一个还断了一只手。
杨华陷入沉默,许久后问道:“能救回来吗?”
“我尽力吧,不过营帅别抱太大希望!”老太医开口道。
“六十人,就回来这两个?”
他已经在裘丑到来的第一时间,就让其派人上山支援,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杨帅,你手下这些兄弟都是好样的!”裘丑看了眼床板上随时可能断气的两人,拍拍杨华的肩膀。
“我裘丑从来没有服过谁,
但你手下这些兄弟,个个都是好样的!
我手下上去的时候,已经只剩这两人。
他们还在山顶发现一根被斩断的绳索,
可是,一个没逃……”
…………
见过了吴华和邱杰,杨华已经没有了吃庆功宴的心情。
他只是在场上走了一个形式,潦草吃了两口,便回到了位于码头上的大帐。
振武营现存二六十七人,老兵两百。
烛光惨淡的大帐内,杨华独自坐在大帅那张帅椅上。
愣愣的看着帐中布曼。
难怪人家都说:慈不掌兵,义不经商,仁不当政。
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杨华不想看着曾经那些,兄弟,战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可另一个声音却在告诉他:打仗就会死人,死人很正常!
你没得选择!
………
这是一个无解的命题。
就当他走进死胡同,无法自拔的时候,姜信提了一坛酒,从帐外走了进来。
看了眼目光空洞的杨华,姜信打着哈哈道:“少爷,还没睡呢?”
见杨华没有说话,姜信很自来熟的坐到他身旁,倒了两碗酒:“少爷,你可能不知道,
大哥之前问过我和许源,对你有什么评价?
当时我就说,你这人心太好了,对谁都好!
这是一个坏毛病!
当时我就是这样说的,现在我还是这样说!
正因为你人好,把兵卒当兄弟,
所以一个个才愿意为你去卖命!
可这心善的人呐,就是容易自责……”
“滚,不会安慰人,就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杨华一脚把姜信踢开,把案桌上的酒碗端了起来,一口闷到底。
继续开口道,“小爷会自责?
知不知道什么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
小爷这次剿灭反贼,起码记一大功,
封王拜侯,指日可待……
高官厚禄,财源滚滚……”
重新倒了一碗酒,白了一眼姜信,冷哼一声,“这才是安慰人的,正确打开方式!”
“对对对……少爷就该这样想!”姜信乐呵呵说道。
他觉得少爷有一句话说得很好。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可谓正合他意!
“不过少爷,这样光喝酒有些伤身啊!”
姜信端着酒碗,皱着眉头说道。
就在杨华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的时候,慕雪提着一个食盒从屋外走了进来。
“我见杨大哥在酒桌上根本没吃什么东西,所以送了些菜过来!”慕雪一边走上前,一边解释道。
杨华瞪了眼姜信,这小子就这么喜欢耍小聪明?
安慰人就安慰人,干啥还要带个姑娘来?
把我杨华想成什么人了?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面对他极度不满的目光,姜信偏偏装傻充愣,站起身来开口道:“好巧,慕姑娘怎么来了?难怪少爷对我又打又骂,原来是约了姑娘啊!”
不但装作一切与他无关的样子,还反过来倒打一耙。
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杨华反正是服了!
“少爷,你早说约了慕姑娘啊,这就是你不对了!”姜信伸出手指数落着杨华,继续开口道,“得了,我现在就给姑娘腾地方!”
说完拍拍屁股,往账外走去。
就在他即将走到门外的时候,忍无可忍的杨华,再也顾不上有外人在这里,大喝一声:“站住!”
姜信回过头来,对杨华挤眉弄眼道:“怎么,少爷刚才不是叫我滚?”
“杨大哥是不是我不该来这里?”
“没有,没有这回事!”杨华放缓语气,把目光看向慕雪说道。
趁着杨华和慕雪交谈的功夫,姜信掀开门帘,一溜烟跑出营帐。
跳的比兔子还快!
大帐内很快只剩下杨华和慕雪两个人,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杨华把酒碗放在桌上,就算这样他仍不放心。
又把酒坛放到一个,视线之外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才彻底把心放了下来!
幸好自己喝得酒不算多。
不然,喝醉之后还不知道,要干出些什么事情来?
就当他在心中惊呼:还好,还好的时候……
他忽然感觉自己身体似乎有些不对劲。
口干舌燥,浑身燥热,还伴随一点点头晕……
杨华将目光看向桌上的酒碗,心中怒骂道:姜信,我*你大爷!
他赶紧对慕雪说道:“慕姑娘,你快离开这里!”
“为什么?”
“来不及解释了,总之你快离开这里吧!”
这时慕雪也发现了杨华的不对劲,脸色越来越红不说,目光好像还在刻意闪躲自己。
难道……
慕雪忽然想起之前姜信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慕姑娘,你觉得我家少爷怎么样?
我悄悄告诉你啊!
我家少爷自从见过你之后就得了心病,他这个属于面冷心热!
喜欢一个人也不敢说出来……
他一害羞吧,就脸红得不得了……”
此时慕雪感觉,有一头小鹿在她心里乱撞。
杨大哥,他真的喜欢自己?
想到这里,慕雪羞红了脸,埋着头开口道:“杨华哥,要不我扶你过去休息?”
就在她准备过去搀扶的时候,杨华连忙往后倒退,开口道:“我自己过去就行,你先出去吧!”
此时杨华感觉脑袋昏昏沉沉,自己的眼前甚至都开始出现幻影。
“那怎么……”她话说到一半,突然尖叫起来:“杨大哥,你怎么了?”
原来杨华见慕雪不肯离开,就自己挣扎着站了起来,可没想到刚没走两步,就直挺挺栽倒在地上。
…………
在距离杨华大帐几百米开外的地方,姜信一边哼着小曲,一边顺着路边放水。
心情相当不错!
郎有情,妾有意!
嗯……我姜信这是又做了一桩好事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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