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葫芦口的战斗如火如荼,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刻。
另一场战斗却已经接近尾声。
溧阳城北的断背山上。
即便吴华利用整座小寨作掩护,采用游击战术。
让手下躲在碉楼暗堡,用三眼神铳,或者弓弩对水贼发起偷袭。
可他手下那些兄弟,还是一个接一个倒下。
当身边只剩七八人的时候,吴华带着他们退到了寨子后山,一片山崖上。
这里是他们保卫水坝的最后一道防线。
在他们身后山崖下,就是水坝,站在这里,他们甚至都能听到轰隆隆的水声。
之前他们已经在这里,用石块堆起了一道石墙,此时吴华就背靠在石墙后喘着粗气。
他抬头看了眼,不断从头顶飞过去的箭矢,开口道:“各位兄弟,是我连累你们了!”
“大哥说得什么话,我们既然选择了留下,就早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说这句话的是邱杰,他是少数几个,在杨华整合振武营时,选择留下来的纨绔之一。
对于邱杰这句话,吴华不可置否。
没错,既然选择了当兵,那么就逃脱不了马革裹尸的宿命。
而在距离石墙几十米外,此时正有一大群反贼,一边向石墙靠近,一边放箭压制。
也就两三分钟的时间,这些反贼就能爬到石墙下。
石墙后的吴华,对此再清楚不过,可从他脸上却看不到任何慌乱的表情。
甚至还有心情,不紧不慢的拉起了闲谈:“小三儿,你老实说之所以愿意跟着营帅,是不是因为你父母逼着你和那秋家小姐结婚?”
“大哥你可别听兄弟们瞎传,我是因为想建功立业,不想再那么浑浑噩噩的活下去,才留下来的!”
“小三儿啊,其实你父母也是为你好,你们家就你一个独苗,他们当然想早点看你成家立业……”
“大哥,都这个时候了,咱们还是别说这些了吧!”邱杰眉头微微皱起,心里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吴华加重语气道:“就是因为到这个时候了,才更要把话说清楚!
这次水坝铁定是保不住了,我答应过营帅要用性命来完成任务!
而你们不一样,你们还年轻,家里父母都还指望着你们……”
这次,吴华的目光已经扩展到了,石墙后所有人的脸上。
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脸庞都很稚嫩。
有人开口道:“大哥,我们不可能扔下你不管,自己逃命!”
邱杰也听懂了吴华的意思,连忙开口道:“大哥你不是和我一样,也是独苗吗?”
“可我已经有儿子了!”吴华情绪激动,继续开口道,“别废话了,在振武营的时候大家都学过速降,你们几个抓住这根绳子降下去,水坝上有一个竹排,赶紧过江,有多远跑多远!”
吴华从泥土中拽出一根麻绳,递到邱杰手上。
绳子很长,可以直接降到山谷。
看得出来,吴华是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因此专门给他们几个,准备了这样一条退路。
算是他最后一点私心吧!
邱杰含泪接过绳子,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时候,接下来他抽出长刀,一刀斩断绳索。
事情发生的太快,
吴华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心里虽然恼怒,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
最后只能叹了口气,一脸无奈:“你这小子……
也好,
算我吴华没有看错人!”
吴华透过石缝往山坡下看了一眼,“反贼马上就要摸上来了,这几天咱们一直像老鼠一样,被他们追来赶去!
不能临死了还这样窝囊,兄弟们和我一起把这堵墙推倒,咱们冲下去,死也要死个痛快!”
当反贼距离仅剩几米远的时候,吴华双手推墙,喊起一二三的口号。
就在反贼纳闷,山顶上为什么一直没有动静的时候,山上那堵石墙轰然倒塌。
数十块巨石顺着陡峭的山壁,翻滚下来。
在巨石之后,还跟着嗷嗷直叫,往下冲的吴华。
因为此刻反贼大部分,都聚集在山顶到半山腰这段距离,人群比较密集,所以当场就有二十多个来不及躲避的反贼,被巨石砸倒。
当然和此时山坡上几百个反贼比起来,死这点人根本就是不痛不痒。
一番拼杀,从山顶上冲下来的九人,眨眼间就只剩两个,还被水贼团团围住。
杀到最后,吴华和邱杰背靠背站在一起,两人手中的刀都在缓缓往下淌血。
吴华的胳膊和大腿上,各中了一处箭伤。
邱杰比他还惨,左边整条手臂已经不知所踪。
此时在他们脚下,已经各躺了七八具尸体。
水贼不敢上前,因为谁也不想在最后关头,丢掉性命。
雨,沥沥淅淅下着。
就在双方僵持之时,山坡下突然杀声震天,一队人马从半山腰杀了上来。
…………
一匹快马从泥泞的官道上疾驰而过,骑在马背上的驿卒,手中扬起马鞭,不断抽打着马背。
战马一路奔驰,路过大教场,顺着正阳门外大街来到正阳门下。
守门的将官看了眼,那个骑在马背上,背后插着五色斓旗,腰间吊着一块刻有“十万火急”牙牌的驿卒。
脸色大变,赶紧下令手下放开通行。
而那背着塘报包裹的驿卒,也半点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驱马直入正阳门。
过洪五门,
直接来到南京兵部衙门外。
“急报!急报!”
驿卒这才跳下马来,手里捧着包裹冲进衙门。
很快这份由杨华亲手书写的军情塘报,经过层层传递摆到了魏国公徐弘基的桌案上。
太湖水贼谋反,聚众两万,总督蔡骏兵败阵亡,宜兴,溧阳已失!
…………
南京秦淮两岸还是原来的模样,游船画舫穿梭不断,达官显贵依旧是夜夜来此寻欢作乐。
当然也不是完全一点变化都没有。
很多人发现,飘香院门口迎客的鸨儿,换成了一个年纪稍大,这两年已经很难接到客的妓女。
而原本的青楼老鸨杨翠花,就像销声匿迹了一般。
他们不知道。
自从杨华带兵南下之后,杨翠花就搬到了杨家庄,用重金从碧峰寺请了一尊菩萨。
日日念经拜佛,净持斋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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