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大门被攻破,慕尚思反而镇定下来,对聚自己身边,残余部下决绝道:“诸位兄弟,反贼猖獗,今日我等为国难而死。
我们的名字必将流传后世!”
“能和大人一起共赴黄泉,我等誓死无憾!”所有人众志成城道。
慕尚思目光紧紧盯着前方,注视着那些从大门外鱼贯而入的水贼。
当看到一个头戴方巾,留着两撇八字胡的中年胖子,也跟着水贼迈进大门。
一团怒火在他的心中咆哮,——叛徒!
就在慕尚思心中大恨,不能亲手手刃这头白眼狼之时。
衙役中,已经有一道人影向顾青冲了过去。
“兄弟们,我先走一步!”
喊出这句话的是王常,溧阳县衙的捕头,专职缉拿盗捕。
王捕头躲开两个水贼刺来的刀枪,一路杀向师爷顾青。
而原溧阳县师爷顾青,此时正志得意满,走进大仙楼。
心情相当不错!
因为二当家已经向他承诺,杀了县令,以后溧阳县令这个位置就由他来坐。
等再攻下南京,他就是开国功臣!
可就在他美滋滋,做着自己的鸿途大梦得时候,被王捕头这一声大喝,悚然惊醒。
再看王捕头一脸凶横,接连砍倒五六个水贼,已经提刀杀到眼前,顿时吓得顾青魂飞魄散。
连忙往后倒退,却没想到被门槛绊倒,眼看大刀就要落下,他闭着眼睛大喊一声:“二当家,救我!”
“叛徒,今日我王常,就要为那些死去的兄弟报仇!”王捕头咬牙切齿,挥舞着手中大刀向顾青脖子砍去。
可王常手中的大刀刚刚举起,他的身体就被早已埋伏在门外,水贼二当家的钢叉穿透。
看着王捕头死去,而身前的部下们也一个接一个倒下。
眼见大势已去,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慕尚思把刀横在脖子上
“老爷,我最后叫你一声老爷,只要你能交出银子,我们二当家就能留你一条命!”
这时师爷顾青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惊魂未定的他,在水贼二当家授意下。
进行最后一次劝降。
慕尚思冷哼一声,他是万历四十四年的进士,在溧阳当县令这些年,虽然没有做出什么大的政绩。
但一直本本分分,不管是治理民生,还是高堂断案,从不敢有一丝松懈。
如今反贼四起,烧杀抢掠,要他向这种人低头?
痴人说梦!
就在慕尚思狠下心来,准备自尽的时候,大外突然传来哀嚎之声。
紧接着数支箭矢射进屋内,将正在向他靠近的几个水贼当场射杀。
慕尚思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水贼二当家就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大门外露出一个红袍小将的身影。
慕尚思只看到一阵枪花舞动,接着屋内的水贼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变成了一具具尸体。
杨华把目光看向屋内仅剩,穿着官袍自己把刀口横在脖子上的溧阳县令。
最后确认道:“你是溧阳县令?”
哐当……
慕尚思手中的大刀掉在地上,简直不敢相信如今发生在他眼前的一幕。
奇迹真的发生了?
他努力克制心中激动:“我是县令!”
之后又把目光看向杨华身后,像是在寻找着什么,“这位军爷,蔡总督回来了?”
杨华并没有着急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当他发现这座小楼里,居然只剩下县令一个人后,他问道:“县衙只剩你一个人了?”
慕尚思神色黯然道:“他们都死了!”
“节哀!”杨华走到慕尚思面前,继续开口道:“我是振武营营帅,杨华!”
“是这次奉命征剿水贼的队伍之一,我们在前往溧阳的路上救下了你的女儿……”
“我女儿她没事?”慕尚思原本一对死气沉沉的眸子,重新焕发出神采。
杨华点点头,等慕尚思消化完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后,他继续开口道,
“蔡总督现在被困在太湖上,所以县城暂时由我接管,希望你能配合!”
“没问题!”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出大仙楼,往县衙大堂走去。
杨华和慕尚思刚走进县衙大堂,一个女子就飞奔过来。
“爹!”
两人热泪盈眶,紧紧拥抱在一起。
慕尚思拍着慕雪的后背,哭笑着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见两人情绪激动的模样,一时半会儿肯定平静不下来。
杨华留下一队人清理尸体,自己走出县衙。
至于接下来怎么动员百姓,一起防守县城,他打算晚点再来找县令商量。
…………
县衙外的大街上,横七竖八躺满了水贼的尸体。
散落一地的,还有金银珠宝,当然这里面偶尔还躺着一两个女人,以及振武营士兵。
大雨冲刷着镶嵌在街道上的石板,把血水和泥沙一起带入沟渠,最后流进河道。
此时杨华正在县衙大门口,任由雨滴敲打着头盔。
直到身后披风,身上盔甲重新变回白色,这才对一直静静站在他身后的叶招,开口道:
“让吴华带人,把城里漏网的水贼都揪出来,一个不留。四个把总各守一方,剩下的人留作预备队!”
县城是顺利夺下来了,可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就在叶招领命,准备离开的时候,杨华又叫住了他:
“另外告诉他们,接下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私开城门,违令者军法处置!”
…………
溧阳县城有两道水门,一个在城西,一个在城东。
杨华离开县衙后,就来到了位于城东水门城楼上,眺望着城墙下浑浊的河水不断往太湖方向流去。
杨华对身后跟着的光头大汉问道:“老黄,你说这座县城我们能守下来吗?”
老黄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阴云密布的天空。
沉默许久,开口道:“能不能守下来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要是水贼想要攻占南京,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条是走大道,沿运河北上,从长江逆游而上,攻入南京!
可如今正值汛期,长江天险!
所以太湖上的水贼,不太可能会走那里。
所以他们肯定会走溧阳这条小道,就算不走这里,也一定会,先把这里控制在手里!
进可攻应天,镇江,广德,宁国府等地。
退可守太湖!
趁着这次洪灾,吸收上次雪灾后留下的难民,星火燎原,一举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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