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我，目眦尽裂，就像一只受伤的凶兽，恨不能扑过来将我狠咬几口！
不过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又换了一副表情，可怜兮兮道：“我知道你恨我，可是……这几年来，我将行云带在身边，对他百般照顾视如己出，也算是替你尽了当母亲的责任，难道不应该看在这件事，对我高抬贵手么？”
狡猾的女人，我还是估计了生存对于一个人的诱惑有多大。
在死亡面前，她竟连高高在上的自尊、还有对月渐寒的爱意全都舍弃了。
她眼角挂着泪水，看起来好不可怜，但我却不为所动，“如果你责任和照顾，就是每天对他强行灌药取血的话，江凤华，你不仅死有余辜，而且在你死之后，灵魂也将无法进入轮回，而是留在九狱之中，饱受无止境的折磨！”
她咬紧嘴唇，血丝都渗了出来，“月神大人曾说，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可见错的有多么离谱，你不仅不善良，而且还很恶毒！”
我波澜不惊道：“女本柔弱，为母则刚。更何况，我在很小的时候，便收到别人的三条告诫，其中一句就是：永远不要给恶人以同情心。江凤华，别挣扎了，我方才给你的选择依然奏效，自己死，还是我动手？”
在我们说话的时候，苏决已经解决了剩下的两名巫师，并且将其它守卫全部封印住。
江凤华挣扎着站起身来，恶狠狠的瞪着我，然后一头撞在大理石柱子上。
她知道我不会放过她，所以用很大的力气，砰然一声后脑浆迸裂，红的白的四下飞散。
空气中浮起浓重的血腥味，我有些想吐，却最终忍住了。
苏决将结界撤云，天空中赫然出现几十条飞舞的腾蛇，上面都坐着身着红衣面带薄纱的人。为首的正是楼小飞，他立刻驱使腾蛇下来，在大殿上空盘旋，扬声大叫：“吾乃前任大巫咸之子楼飞，巫王暴虐，君坏臣纲，有败五常，今日殿前自尽是罪有应得，凡缴械投降者，都可既往不咎，否则的话，杀无赦！”
地上的残兵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纷纷在结界牢中放下兵器。
楼小飞一身英气的跳下来，兴致冲冲的来到我跟前，“姐姐！”
我冲他微微点头，“你长大了，今日之事，师父如果亲眼得见，肯定会感到很欣慰。”
楼小飞眼中闪烁着泪光，“谢谢姐姐！”
他落地后，那些红衣巫师也纷纷来到殿内。
这些人的年龄大小不一，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亦有跟他一样意气风发的少年。
有他们在这里善后，我也放心了，再加上心里记挂着斐然，于是便同他们告辞。
召唤来月神鸦离开，回去的路上，玩偶们都很兴奋，尤其是哭丧偶，得意的同我炫耀，“主人，我当时报信的那嗓子，够不够亮？”
百目偶双手交叉在胸前道：“哼，要不是我，你们怎么可能会找得到藏在地窖中的小公子？”
替身偶扛起胸脯，“最后你们都走了，就我一个人留下来！说老实话，当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还真有点害怕……”
我很感激的同它们一一道谢，然后将大家都封印回去，在苏决的带领下，迫不及待的往回赶。
斐然被安置在一户农舍里，周围都有楼小飞的人把守。
因为身上沾了血迹，我简单清洗了下，换了身衣裳，方才忐忑不安的走进去。
苏决守在门口，有些犹豫道：“当情况紧急，小公子不同意离开，属下也没空与其解释，于是采用强制手段，将他用幻术迷昏了，一时半会儿怕还醒不了……还请冥后责罚！”
我摇头道：“没事，辛苦大祭师了，您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边陪陪他。”
待他离开后，我轻轻把门推开走进去，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斐然正躺在床上睡的香，肤色白净如玉，一点瑕疵都没有，长睫毛好像两把小扇子轻轻瞌在一起。
他的鼻梁很翘，嘴唇微薄，和符离一样，外表会给人很温和的错觉。
我在床边坐下来，轻轻将毯子往上拉了下，害怕打扰他，但又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摸他的脸，然后又忍不住伏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下。
小孩子的皮肤又嫩又光滑，许是长期被逼服药，身上还透着股奇特的药香。
我看着他，心中高兴极了，但是眼睛也不由自主发酸，泪珠一颗颗往下掉。
斐然已经五岁了，最需要母亲照顾的时候，我却从来没有陪过他一天……
这五年，我究竟错过了多少美好时光！
他看起来，就像个小天使……
这是我的孩子，是从身上掉下来肉……
这种感觉，实在太奇妙了！
感觉只要看着他，我就可以微笑着过完下半辈子！
这一夜注定不安生，大街上不时传来脚步和喧哗声，直到天色大亮后，方才逐渐恢复了平静。
斐然始终没有醒，眼皮却不经意抖动了下，微微掀开一条缝隙，又迅速合上了。
我看着他，想笑但又不敢笑，生怕惹恼了他。
别人都说，小孩子也是自尊心的，更何况……他现在对我还不太熟。
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却能看到眼珠在轻轻滚动。
我轻声道：“你肚子饿不饿？”
对小朋友来说，吃和睡觉是永远没办法抗拒的事。
他又假寐了会儿，方方才睁开眼睛，大大的黑眼珠愣怔怔的盯着我看。
那一刻我变得很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同他招呼，但又觉得必须说点什么。
我冲他微笑，声音和表情都很僵硬，“别怕孩子，你现在已经安全了，那些欺负你的坏人，都已经不在了……”
他总算开口了，问的却是，“红俏呢？”
我心里有些酸，“她在隔壁休息呢，等下你醒了，可以过去看她。”
他躺在那里没动，目不转睛的打量着我，看上去比我沉稳多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道：“我见过你。”
小鱼儿，我见过你……很多年前，好像也有这样一个孩子，用这样淡定的语气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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