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把你架在火上烤啊！”中书令意味深长的点了点陈之玉的肩膀：“百姓感恩，固然可喜，可那么大的局面，没有人推波助澜，是做不到的。”
“我知道。”陈之玉说道：“光凭我做的那些事，确实赢得了不少百姓的感恩，可也得罪了不少权贵。今日，五姓七望那些家伙们一个都没有出现，这已经很是说明问题了。
平白无故为我造就了那么大的声势，所图不小啊。”
陈之玉摸了摸下巴，露出一副事不关己的笑容。
中书令最看不得陈之玉这副浪荡模样，恨铁不成钢的打了陈之玉的脑袋一下：“那你可知道是谁在为你推波助澜？”
“师兄，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就不要考我了。”陈之玉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我那父皇已经被皇后的枕头风吹的都快偏头痛了，他又没有救云溪，巴不得我做不出成绩，早早的滚回玉王府做那闲散王爷去。
五姓七望那群人脑子不好使的太多了，被陈璋忽悠过来忽悠过去的，又被我杀了一批，他们才不会做这件事。
无外乎就是梁国和楚国。
梁国现在都快被楚国和我国打散了，听说前几天还有一堆武将叛乱，那小皇帝忙的焦头烂额的，就算他有这个心，也没这个精力和财力。
那自然只有楚国了。
楚国现在势大，又吞并了梁国好几块土地，现在正忙着消化，为了不让我们有机可乘，能在东都之中做出这事，不稀奇。”
陈之玉说着，忽然反应过来，猛地看向一脸严肃的中书令：“师兄，你在怀疑我和楚国有勾结？”
“不。”中书令将白玉酒盅中的清澈酒液饮下，一脸严肃的说道：“我是怀疑太子与楚国有勾结！在我将整个东都掌控的密不透风的情况下，那些楚国谍子们依然能在老夫眼皮子底下搅风搅雨，有能庇护他们能力的，不超过五指之数，而其中最大的可能……”
中书令没有说话，而是意味深长的朝东宫望了一眼。
陈之玉的脸色彻底变的严肃起来，他的双拳紧攥：“如果真的像师兄你说的那样，我绝饶不了他！”
中书令将白玉酒盅递给陈之玉：“你先别激动，这一切还都是我的猜测，希望是我猜错了。”
陈之玉默默饮下一口酒液，没有说话。
他明白，中书令这么多年执掌天下，看人和做事都已经巅峰造极，他说的，极有可能就是事实！
“先不说这些了，现在，你就安心前去边关，实打实的做出一番成绩来！”中书令拍拍陈之玉肩膀：“东都这里，有我。”
陈之玉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随后，他犹豫道：“师兄，为什么你会帮我？”
中书令已经年逾古稀，已是告老还乡的年纪，他膝下无子，唯一的老妻也在前几年身亡。
陈之玉不明白，这样一位已经位极人臣，名满天下的老人，为什么要担负着身败名裂的风险来帮助自己？
中书令微微一笑：“还记得师父说你是一块璞玉么？”
“嗯？”陈之玉不明所以，不明白中书令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
“师父说，你这块璞玉，打磨成器之后，是可以惊艳天下的，也许，天下一统的希望，就在你的手中！”
中书令望着远方，背着双手说道。
陈之玉想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道：“师兄，你有没有想过，那是老师为了忽悠你多干几年才说的？”
“你这小子！”中书令放声大笑，似乎是被逗乐了：“师父从来不会说谎的，而且，你可知他什么时候与我说的？是十八年前，你刚拜师的时候！”
“若是他真的对我有那么大的期望的话，那为何那时候我要走，他没有阻拦？”
陈之玉疑惑。
中书令摇头道：“你这小子！拜师求学为何被称作拜师求学？学问是要靠你去求的，你才会珍惜！你什么时候开口，师父自然是什么时候倾囊相授，若你不去求，那只能说明时机未至！”
说完，不待陈之玉回答，他又道：“当然，这只是我愿意帮你的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你愿意将天下百姓当作人看！
我本就是寒门子弟，父亲早亡，家中亲戚也鄙薄与我。
母亲为了供我读书，卖掉了我们居住的豪宅，搬到了市井陋巷之中。
若不是巷子中的邻居帮衬，我和母亲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在那段求学的岁月中，我认识了很多市井朋友。
他们有的比我在这朝廷中看到的名臣都聪慧，也有一些比朝中武将都要健硕的人物。
可因为他们不是五姓七望之后，不是贵种，便只能种地捕鱼为生，好点的也是卖身与大商户，做一个账房先生，未来成为一家商户的管家便是极限。
而那些身体健硕的就更为辛苦，不是在码头上卖些苦力，便是入了歧途，成了某个帮派的打手。
看着他们，我就时常在想，若是他们是五姓七望之流，那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又或者，朝廷愿意接纳五姓七望以外的人才做官，那是不是又是另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但因为我年轻时候，贪恋权位，不想与这满朝文武做对，便从来没有在朝中提起过。
如今我已经是快要入土的人了，这念头却一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老夫勉强算得桃李满天下，但门下自然还是以五姓七望的子弟们为主，甚至老夫也身在其中。
在这种情况下，老夫想要做些什么，也是有心无力。
就在这时，你出现了！
你对师父说，愿意为天下百姓提供一条晋升通道。
包括你在任职京兆尹中做的那些事！
这些，无一例外都让老夫认可你！
欣赏你！
之玉，你问老夫为什么帮你！
老夫现在就可以回答你！
不为别的，老夫想为天下百姓开辟出一条路来！”
说道最后，中书令略微有些佝偻的腰背挺的笔直，仿若又回到了少年时！
看着眼前的老人，陈之玉不由的肃然起敬，老人的愿望纯粹而又热烈，这让他不由的有些自惭形秽。
陈之玉喃喃道：“师兄，若是我做这些并非为了天下百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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