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杂食的乌鸦啊！零无语地想着，眼角正好瞄到一道气势汹汹地往这边而来的月白身形。她一下子就认出来人，把小黑往砧板旁边一放，就用力地鼓起掌来，亮晶晶的双眼满含崇拜地看着薛聿然，甜腻腻地说道：“然哥哥，你好厉害啊。鱼片切得那么薄，简直快比得上我义父了！”
她本来没指望薛聿然会理会她，没想到他一边还是削着鱼片，一边居然开了尊口：“零姑娘，你除了有个师父，还有一个义父？”
“是啊。”零大力地点头，好像好学生一般一本正经地回答。
“那是你师父对你好，还是义父？”他看起来好像和她闲话家常似的。
但零也不怕他问，毫不心虚地回答：“当然是义父。师父他坏死了！”她的声音娇嫩，听在别人耳里只觉得有些抱怨的味道，倒也不至于想得太深。
“既然坏师父过世了，你何不去投奔你义父？”他貌似漫不经心地问。
“可是义父……也没了。”零的声音低了下来，好像那轻飘飘的柳絮似的，到最后几乎听不到了。
厨房内安静了一瞬间，然后好像一滴水滴到了油锅里似的炸开了。
哒哒的脚步声伴着少女尖锐的声音冲了进来：“喂！小傻子，你刚才是什么意思？谁偷听你和你的笨鸟说话了？”
“我才不是傻子！”零嘟着红润的嘴唇，愤愤地看着她，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看来很委屈的样子，“我义父说我最聪明了！”
“你义父是哄你呢。就只有你这种傻子才会把那种当真……”颜四姑娘劈里啪啦地说个没完没了。
而被人骂是笨鸟的小黑这时已经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境界，两只黑眼珠子死死地盯着砧板上的鱼。它一看薛聿然削下最后一片肉后有收刀之势，敏捷地把头凑了过去，朝那诱人的鱼片啄去……
只听“砰”的一声，一把亮得有些刺眼的刀刃正好阻在它的嘴前，刀刃被它的主人深深地劈进了砧板，要是再往右偏过一毫，小黑细细的鸟嘴怕是要丢了尖尖了。
小黑吓得顿时一动不敢动了，缩着圆圆的身体，怕怕地抬头朝薛聿然冰冷的银色面具看去。
不止是它，刚刚滔滔不绝的颜四姑娘也被这重重的一下吓得说了一半的话顿时卡在了那里。
她原本咄咄逼人的气势被薛聿然那一瞬间释放的气势彻底地给压过了，她心知肚明这一点，却觉得很不甘心。眼前这个姓薛的不过是默默无名之辈有什么权利这么对她！
她忍不下这个气，但想到对方姓薛又不敢随便挑衅对方。
最后，只瞪了零一眼，便气呼呼地走了，心里想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仰仗家里姓薛吗？
薛聿然好像完全没有被周围的一切影响，他利落地将鱼片放入瓷盘中。接着又在一个小碗中放入蒜、姜、盐、白梅、桔皮、熟栗子肉和粳米飯七种配料调成金齑。
这个人果然是个讲究的吃客。零一边想，一边抓起了余惊未消的小黑，腆着脸皮凑了过去：“然哥哥，鱼头和鱼肚肠可以给我吗？小黑它最喜欢吃鱼了！”
小黑在一旁“呱呱”地应和她的话。
“可以是可以。”薛聿然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可是你真的确定它喜欢吗？你不是说它叫两声就是不喜欢吗？”
『喜欢的！喜欢的！』小黑在她手里唯恐别人听不到地呱呱叫着。
而零，一瞬间连把小黑扔到他脸上的心都有了，找话茬是这么找的吗？有必要把一个傻姑娘的话当真吗？
……哎，师父死了以后，她的脾气貌似变坏了呢。
她满脸羞愧地低下了头，用发顶对着他，弱弱地说道：“然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谎的。其实小黑它更喜欢吃鱼肉，可是鱼肉是给小颜妹妹吃的对不对？给它吃鱼头就可以了。”
“这样的啊。本来我还想说送一条鱼给你，不过既然零姑娘你都这么说了，鱼头就都留给你吧。”
他说完，转身就走了，留下那一厨房的烂摊子，显然就是让零收拾。
零狠狠地把小黑扔了出去，可怜的小黑飞到半空就再也动弹不了，被天蚕丝缠住右爪的它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地扑着翅膀：『你又欺负我！你又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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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零收拾好厨房，做完早膳已经快半个时辰了。
那些个没有自觉的客人们早已坐在桌子边就等着吃早饭。
零端上了白粥、咸菜加酸辣豆角，咸菜和酸辣豆角都是早就腌好的，只有白粥是现煮的。
一吃完早饭，颜四姑娘就不怀好意地开口了：“零姑娘，叨扰了你这些日子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们今天就要走了。你一个姑娘家一个人住在这里可要小心点啊，万一遇上什么坏人，那可是叫天不灵叫地不灵。”
“谢谢你的关心。”零笑得甜蜜蜜的，心里却是想：到底是谁叫天不灵叫地不灵那还不好说呢。
而颜沫大概也看出了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火花，也乐得让她的四堂姐不悦，故意说：“四堂姐，你就不用瞎操心了。薛公子已经同意带零姑娘一起走了。哎，她一个姑娘家住在这深山野岭，确实怪不安全的。”
“什么！”颜四姑娘激动地叫了出来，而其他几人的表情之中也掩不住惊讶。
颜四姑娘很快发现自己的表现过激了，很快平静了下来，故作关心地问：“六妹妹，她这是要跟着你回颜家，还是薛家？”她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看了薛聿然一眼，那表情好像在说，你不会是拿我们颜家给你薛家做善事吧？
颜沫承了薛聿然的恩，自然赶忙站出来说话：“四姐姐不必‘操心’！”她故意把“操心”两个字念得重重的，“薛大哥他自有安排。”
颜四姑娘被人当面扫了面子，脸上露出不悦之色，正要再说什么，却听那个寡言稳重的少年上官谨突然道：“零姑娘，将来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请到四青镇找在下。若是在下力所能及之处，必然义不容辞。”
四青镇？零的表情微微地恍惚，她自然没有忘记她前世的家青谷，就在四青镇的附近……
“时候不早了，不如我们启程吧？”一个少女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但零已经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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