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的这场雪迟到了很久，但总归没有缺席。
期末考试的第二天下午，天空开始飘起雪花，路思齐倚在教室外面等彭远，每次考场的分配都对这对小情侣不太友好，从月考到期末，两个人一直上下楼相隔，彭远一考完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楼下冲，跑到路思齐身边的时候没刹住车，撞了个满怀。
路思齐的肩膀被他撞的钝痛，咧咧嘴一把推开他，“老婆要生了啊跑这么快！”
“生没生你不知道？”彭远曲起食指刮下路思齐的鼻尖，“先别生，看雪去。”
路思齐看了眼空中洋洋洒洒的白，“才刚下，地都没白呢。”
彭远勾住他的手指往外走，边走边笑，“那就走到它变白，不急。”
“哎你干嘛！”路思齐慌张的想抽回手，被彭远一把攥住，“还在学校呢，你干什么？”路思齐压低声音。
“你别动，”彭远自顾自笑着拉着路思齐的手窜出去两米，“怕什么，再不疯狂就要毕业啦。”
“幼不幼稚啊你……”路思齐又抽了两下没抽出来，跟着他走出学校，路上有没有人往这边看他不知道，反正就这么几步路好像跑了个三千米似的，心如擂鼓。
“去吃饭吗？”彭远问。
路思齐：“不了，我妈等我回家呢。”
“那好吧，”彭远有些不满，撅着嘴把他的手塞进自己羽绒服口袋里，“别坐公车了，走回去？”
学校距离家里路程不算近，但这漫天的雪花实在是好看，手被人攥着暖呼呼的，路思齐也不想分开这么早，便答应了。
“啧啧啧，”彭远看着他连连摇头，“这么想跟我走到白头啊？”
路思齐猛的抽回了手，狠狠拉上彭远衣服上的帽子，“你他么能不能别这么酸！”
彭远笑笑，也给路思齐带上帽子，“你不觉得有些事情作为旁观者听起来是挺恶心的，但是突然有一天你变成了当事人，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雪花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落下，静静的铺在地上，没有融化。
“没有啊，”路思齐挑眉，“是当事人我也觉得很矫情，跟老陈醋似的，酸。”
“没情调，哪儿酸了，这么浪漫……”彭远没好气，“我给你说我这次考的可好了，我要奖励。”
这个相信传说相信童话，考得好还要奖励的大男孩真的不是三岁吗？
“想要什么？”路思齐问。
彭远“嗯……”了半天，似乎对这个奖励颇为在意，需要认真思考，“毕业了去旅行吧？”
路思齐：“就这个啊？还有好几个月呢？想要奖励还不挑个能马上实现的。”
“远一点我才有劲儿拼呐，”彭远说，“还有好几个月啊，太难熬了，没点儿动力我都要坚持不下去了。”
“行——”路思齐转了个身面对着他倒着走，“考得好就答应你，但是必须越来越好才行，要不然——随时取消。”
彭远凑上前，“我怎么觉得我给自己挖了个坑啊？”
“不是觉得，是‘就是’，”路思齐往后撤，“你自己要动力的可不就得这样吗？到最后考的好才能算。”
“小狐狸……”彭远伸手搂他的腰，“当心摔了，好好走。”
“嗯。”
路思齐转过身跟彭远肩并肩，路上行人很少，冬季愿意在户外待着的人本就不多，加上这样的天气，像他们这样闲着没事儿图浪漫的人更是压根儿没有。
天色渐晚，寒意渐浓，两人肩上，背包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身后一片雪白，只有走过的地方，脚印深深。
彭远在家昏睡了一天后，被路思齐拉起来去学校看成绩，这次成绩一出来，收拾收拾书就该回家过年了，对于春节，路思齐并不期待，确切的说，所有一家团圆其乐融融的节日，他都无所谓，相比这个，还是彭远的成绩比较重要，而自己的，他压根儿没考虑。
青州一中，办公室内。
“老师们都挺意外的，彭教授这次能过个好年了，”孙英赞许，“这阵子你辛苦了，大家都看得到。”
“嗯嗯嗯。”彭远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孙英唠叨了半天了，就是没说自己多少分儿，自家男朋友还在门口走廊等着，以他的了解，肯定比自己还心急。
孙英：“离高考还有阵子，进步空间还是有的，别松懈，你爸能准你复读不容易，别让他看轻了你。”
彭远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老师你说完了没啊，我男朋友要等成望夫石了……
“有目标吗？想考哪里？”孙英问。
彭远往窗外看了一眼，路思齐在办公室几步远的地方倚着栏杆玩儿手机。
“Ｘ大。”彭远说。
孙英有些意外，“Ｘ大……专业不少，慎重选择的话，也不是没希望，但以你的分数，与其冲刺这种名牌院校的冷门专业，不如考虑考虑其他院校的热门专业，当然，这都是老师的建议，决定权在你自己。”
孙英说的很委婉，彭远不是听不懂，Ｘ大这种学校，不管是余杰还是路思齐这种学霸，都根本不用担心，随便选个专业都上的去，而对他来说，别说大门给他开不开，窗户是否能留一扇都不确定。
“我知道不一定考得上，”彭远说的很直白，“但我没想过别的，高考还没到呢，再努力呗。”
孙英教学生涯不算太长，这种吊车尾往前冲的学生也不是没见过，原本她并未把对方嘴里的“Ｘ大”放在心上，但眼前的男孩子笑的张扬，不羁，又自信，这让她突然觉得也许自己能有幸见证一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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