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硬气一回
李潇穿过树林后，稍安下心来，将剑别回了腰间，向前走了两步，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她不得不停下来，身体靠着身后的大树，脚不受控制的松软着跪到了地上，眼皮也在好一阵挣扎后，缓缓地闭了起来。
张军医骑着青安送给李潇的那匹白马，准备追上李潇，让她待在身边，好好看看他是怎么打败青安的。不料他刚骑上马，跑出去不过半里，就遇到了前来找他的青安。
青安站在道路正中，剑提于手，“跑什么？”
“哼，”张军医拔出金剑，跳下马来，略有些傲娇的回道，“没跑。”
“没跑，”青安冷眼看着他，“那可就怪了，没跑我怎么会在这里抓着你？”
张军医昂了昂胸，“来吧，今天我可不让着你了！”
“是吗？”青安说着便提剑上前，似一阵风从身前刮过，还未看清人影，他的剑已经落在了张军医的脖颈处。
张军医提剑砍开青安的剑，而后瞬时往后退，只能看到是一个飞速移动的东西，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个人在移动。
“除了后退，你还会什么！”青安说着便将剑落在张军医的剑刃上，两锋相较，这时张军医侧身划过，两人的瞳孔中映照着剑刃摩擦出来的火花。
张军医没有回答青安，仍旧继续后退着，心中不断重复着问自己，“除了后退，我还会什么？”
“你这个懦夫！”青安推动着往前，一直到张军医撞在一棵大树上，而那被撞击的树干也已经断裂。
张军医使出全力，将剑往前推，才刚将青安往后推回去两步，他便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顿时没了力气，任由青安将他继续往前推到下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将那树撞成两半。
青安将剑划过张军医的剑刃，而后侧身直指他的右肩，张军医缓过一小口气，侧身快速移动，逃开了青安的剑锋，而后疯狂的向前逃窜。
“你在害怕什么，你在逃避什么？”张军医不停地在心中问自己，可是却未能得出答案，又或许他早已知道答案，那便是——不再逃避。
他想起那年初上山，师父教他们习剑，那时师父便对他们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为师希望你们习得一身好本事，能伸张正义，能保家卫国。”
他想到余生都要为他人的幸福去付出，为了他人的安稳去拼命，他认为那样的人生不是为自己而活的，也因此感到深深的恐惧。
于是从那以后，他开始逃避习武，只钻研医术，治病救人，也算不枉费师父的一番教诲。可是当他看见师兄弟们在武场上浑洒汗水时，他忍不住提起了手中的剑，却又因内心底的那种恐惧，选择了在深夜，在无人发现的时刻，去练功。
直到后来，青安逐渐长大了，也开始练功，白日里别人练功时他跟着练，晚上别人休息时，他还出来练。也就是这样，青安发现了在夜里练剑的他。后来，在青安下山的第二天，师父给了他这把金剑。
他故作疑惑地问师父，“我不曾习得剑法，师父赐徒儿这剑，是何意？”
师父捋着胡子，没有拆穿他，只是笑道，“拿着吧，他日定能用得着！”
其实师父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偷偷练功。至于青安为什么会回山上抓他到军营，又为什么时常揍他，关键每次都逼着他还手，而且他每次想逃回山上，都能被捉回来，没有师父在背后助力，单凭青安，是绝对拦不住他的。
他清楚，他们想要他去面对，想要他不要白费这一身功夫。
本来是想将李潇推出去，让她帮他承担这一切的。可这样一来，李潇不也同他一样，没了自己的选择了吗，他是淋在雨中的人，知道这其中的酸楚，又怎么忍心再将别人拉进来呢？
何况，他不得不承认，这几日的相处，他实在不忍心将李潇推出去。如若自己当年下山，寻一两情相悦的女子，想必今日他便能有一个同李潇一样活泼的女儿了吧！
如今，张军医抬起头，想起这二十年来待在军中，逃不出去的生活，他苦笑着自言自语道，“不是早已没了选择，早已不是为自己而活了吗？”
他回转身，面对着飞驰而来的青安，两人交错而行，剑锋相交，而后他跃身向上，躲过青安刺来的剑，紧接着从半空中后翻到青安的背后，待青安转过身来时，他便一剑刺向了青安的右肩。鲜血从青安的右肩流出，渗进白色的衣襟里。
张军医沉默的看着青安，以往的他坚持着要先为自己而活，做个平凡的人，寻一个中意的女子，粗茶淡饭，三餐四季，夫唱妇随，再生得两个可爱的孩子。
他不怨师父，也不怨青安，从他的内心底，看着将士们在阵前抛洒热血，他也没法做到无动于衷，没法做到心安理得。曾经有很多次，他将自己对敌人的愤怒，将自己燃起的战斗意志浇灭，又等待着它们重新燃起。
现在，他想通了，也明白了。这段路，是在他十五岁时选择上仙灵山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要完成的使命，也是所有踏上仙灵山的弟子，此生需要完成的使命。
张军医将刺在青安右肩上的剑再往里推了推，“这一剑是这二十年来，我还你的。”
青安沉默着，等张军医将剑拔出，他语气平静的缓缓说道，“才这一剑，我岂不是赚了。”
张军医将剑送回剑鞘，没做回答，转身向李潇先前离去的方向去。
“想要什么职务，”青安将手中的剑别回腰间，“除了我以外的，随你挑！”
“不必了，”张军医并未停留，继续向前走着，“只让我跟着那丫头就行。”
“你什么意思？”青安冲向前来，抓住张军医的手臂。
“什么意思，哈哈，”张军医转头看着青安，“何为师父，是师亦父。”
青安松开手，“当真？”
“我已经这把年纪了，过了贪恋儿女之情的时候了，”张军医从腰间掏出一个拇指大的木葫芦，将里面的药粉洒在青安右肩的伤口上，微笑着说道，“爱慕女子，靠你这样，没戏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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