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是大夫人温和的、散发着慈祥安逸色彩的眸光，像是一颗温润的黑玉石，她手里攥着随时挂在身边的佛珠，不停地摩挲着，语气淡淡。
大夫人怎么会在这里？
乔嘉的眸底闪过一丝震惊，让她感到惊讶的是，站在她眼前的不仅仅是二夫人，还有大夫人和垂着脑袋安静守在一边的采薇。
“...咳...”乔嘉张张嘴，半个字还没有吐出嘴巴，喉咙的干涩让她的话噎在嘴边，她胸口不停起伏着，连续咳嗽了许久。
“你们想干什么？”她警惕地盯着两个人，眼眸竖起像一只弓起背露出锋利爪牙，随时等着撕咬侵略者的猫。
大夫人翘起嘴角，放下手中的佛珠，踱步走到乔嘉的身边，乔嘉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四肢都被坚硬冰冷的铁链桎梏着，清瘦洁白的皓腕被粗大的铁块沉沉压住，根本没有一丝力气去抬起。
肩颈被二夫人的刀刃刺穿，渗出丝丝血丝，可能由于她无法动弹的缘故，那伤口未被拉扯到，倒也不觉得多么疼痛。
她的指尖是岁月沉浸的粗粝，不似养尊处优的贵妇人，也不难猜出大夫人是与齐闻共患难吃过苦头的糟糠之妻，她不似其他几位夫人，都是府中的浸润过书香气息的小姐。
就连乔嘉也是家道中落的小姐，为了生存不得不寄身于风月场所。
她的面容并不出色，眼角眉梢都是岁月的痕迹，但乔嘉从未将她与这件事联系起来。
看来她一个样样都不出众的女人能坐稳城中首富齐府的女主人之位，是乔嘉小看了她的作为，大夫人远远比想象中更为深不可测。
“五夫人似乎还不了解我呢。”大夫人的指尖掐在乔嘉的下巴上。
她端详着乔嘉的面容，眉梢眼角皆是精致美貌，“你和四夫人似乎真的有些相像，都是柔柔弱弱的面容，不过你自恃清高，眉眼从未低着看过别人。她则不然，行事说话都是唯唯诺诺，生怕别人欺负了她似的。”
乔嘉愣了愣，“我听闻四夫人擅长琵琶，我自小也学过，但大夫人为何提及她呢？您又为何和二夫人联手将我困在这里？”
实在是她则想不起来自己何时得罪过大夫人，至于二夫人……昨日她扶稳念念时反而被她推开的时候，她就已经怀疑二夫人对她似乎存在某种偏见。
一旁默默无言的二夫人忽然开口，“你为何把自己说的那么无辜，念念便是被人灌了迷魂汤，轻信了你，你和四夫人一样，都是个贱人！”
嫌恶的语气扑面而来，乔嘉透过她的语气似乎猜到了几分缘故，二夫人平日里都温和无辜，除了提到念念，她是深深扎在二夫人心中的刺。
一旦有关念念的事情，二夫人都会格外警惕。
大夫人并未理会二夫人的抨击，转头向一旁垂着脑袋掩藏存在感的采薇颔首道：“你做的不错。”
“谢谢大夫人，这是奴婢应该做的。”采薇连忙俯身谦虚道。
乔嘉嘲弄地轻笑一声，敢情采薇在这里演双簧呢？一方面在她的面前是忠心耿耿的奴仆，一方面又在齐闻面前透露着乔嘉的行踪举止，到大夫人面前又是一副惺惺作态。
“你还比不上四夫人。”大夫人开口，“她才是我见过最危险的女人，最不起眼，但却不知不觉蛊惑了老爷的心，甚至是不惜抛弃我们这些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人，不过你还是应该去陪四夫人的。”
看来四夫人的死与剩余的三位夫人都有牵扯，怪不得三夫人迟迟不肯开口。
乔嘉皱着眉头，“我似乎并未做过威胁各位夫人地位的事情，你们若是真的了解清楚，便知道我是被老爷强行纳入府的，我也不在乎那些东西。”
“没有吗？”大夫人转身盯着她，露出笑容，“有或没有并不重要，这府里不需要我掌控不了的女人。”
她的笑从嘴角到眼眸里，却深不见底，眼睛紧紧盯着她，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几乎让乔嘉喘不过来气。
“难道老爷不会怀疑吗？私自滥用刑罚动我，当初老爷可是请我入府的，自然是我有所用处，若我有危险，你们也尝不到好果子吃。”乔嘉眨眨眼睛，将自己的重要性戳破。
齐闻当初请她入府，就是为了引出原主的未婚夫——高晏，可如今他反而被高晏不知动了什么手脚，整日被头疼所折磨，才得以给柳川白站稳齐府脚跟的机会。
如今还留着她在府中，甚至时不时来她屋里过夜，便是要再次和高晏见面对话。
但剩余的夫人并不知道其中的意义，估计在她们眼中，齐闻是对她上了心的，所以才会多数的时间来她的院子里。
赏赐如流水似的进入院里，但凡稍微了解乔嘉院落的情况，就知道她在齐闻来此过夜的那晚都是委屈自己缩在软塌上休息。
曾经有过暧昧举动，也是为了刺激三夫人那个酸醋坛子对她下手，给她点教训，三夫人死后，他便甚少与她再演情深意重的戏码。
恐怕二夫人眼中，念念受她蛊惑，齐闻对她上心不已，都是采薇在耳畔添油加醋地告知她的。尤其是自己的女儿更亲近一个本来就对她有所威胁的女人，二夫人肯定无法接受。
“死了的人是不会说谎的。”大夫人压低声音，听得乔嘉心头绷紧的那根弦摇摇欲断。
“当初站在这里的是我们三位夫人，如今只剩下我和二夫人，你比四夫人冷静的多。她不是病逝死的，她甚至算不上死……”
阴冷的灯光下，她徐徐道来当初的秘密。
“那时候，她就跪在我们三个人的脚边痛哭流涕，她说她再也不会和老爷接近，她会乖乖听我们的话。可是呢？她还是瞒着我们怀了老爷的孩子，若不是看到她偷偷藏着孕吐，倒是让她骗过去了。”
“……她那天也是在这里，被三夫人推进这。”大夫人一顿，乔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地面，这里居然有一个偌大的坑，里面爬满了叽叽吱吱乱叫的老鼠。
它们都有着卷长的尾巴，红彤彤的眼珠子，和两次救下乔嘉的老鼠长得极为相像，不过身型不过它的十分之一大小。
乔嘉心里咯噔一声，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手掌素冰一样寒凉的温度。
“你应该见过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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