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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想回嘴，却瞥见临着内院的窗户上有个人影，猜到是他义弟在偷听，一时有些尴尬，用手肘戳了戳江眀棋，指给他看。
江眀棋瞥了一眼，拿了桌上的空茶杯砸过去，人影便一溜烟地消失了。
他给挽好的发髻插上筷子簪，将我拉起来看了看，皱眉道：“我的手艺也就这样了，将就下。”
我伸手摸了摸，虽然有些松散，但也算不错，便抱住他腰，道：“有道是熟能生巧，以后天天练着，不愁没长进。”
他笑道：“我可没空天天给你梳头。”
我道：“一天十二个时辰，能耽误你一盏茶的时间吗？”
他道：“那我还指望你给我梳呢。”
我心里一热，把他拉到凳子上坐下，伸手就去拆他的发髻，“投我以桃，当报之以李。好说。”
他连忙挡住我的手，道：“心意领了......下回再说。”
我手腕一翻，抵开他的手，笑眯眯道：“你怕什么？我会梳头！”
他见我要碰到他脑袋了，用膝盖来顶我的腿侧，我往旁边错开一步，一招探月摘云，眼见就要得逞，却还是抵不过蛮力，被他揽住腰一抬，人已横卧在他怀里。
“你会武功？”
我眨了眨眼睛，“你管这叫武功？我从苏奚辰那里学来活动筋骨的。”
他道：“虽然软得跟面条一样，但招式还算正经。”
“哪有你的招式正经。”我勾住他脖子，笑道道：“这招叫美人入怀？”
“......”他松了手，放我下来，“这招叫放你一马。”
我攀住他胳膊，道：“那多谢江大侠手下留情。作为答谢......”我的右手悄悄溜到他背后，揪住他布冠上的绳子一拉，他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就措不及防地散了下来。
大启立国，四民分业，士为首，农工次之，商为末，元启帝年间改服，复严衣帽之禁，各人有服色头饰，各可辨认是何名目人，以正尊卑，名言规定士卒百工、庶民商贾不得衣锦绣绮罗，不得以冠束发。
江眀棋为商，一贯以缁撮束发，是以刚才都没有一只簪子匀给我。
“......”
“我给你个梳头发。”
“你要是绑不回去......”他瞪我一眼，磨了磨牙，放我下地，自己则大马金刀地坐到了凳子上。
片刻后。
这屋里没有镜子，江眀棋抬手在头上摸了一圈，又抬头看我。
我拍了拍手，“如何？”
他道：“刮目相看。”
我坐到他腿上，“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他道：“自然是夸你。”
我隐约觉得不对，“那刮目之前呢？”
他笑了笑，没有理我，将我轻轻扶起推开。
我缠住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娇生惯养，好吃懒做，一身少爷病？！”
他笑道：“多些毛病也无妨......总不能扔了不要。”
我瞪眼：“你要是再敢丢了我，我就变成鬼，每天晚上来找你......唔......”
“......”他捏住我下颌，让我发不出声音来。“再乱说？没男人要你就活不下去？”
我从他手里挣出来，紧紧抱住他，“你不要我，我真的活不下去......”
他眼神一柔，拍了拍我的背，“不会。”
我心里甜蜜，按住他的脑袋，撅了嘴巴去亲他。
他也低头，正要亲来，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陈钧钧的声音。
“打雷了！下雨了！”随即就是一阵霹雳乓啷的响声。我俩也亲不下去，依依不舍地分开，携了手走出门去。
只见院中间站着个不到二十的中生青年，和江眀棋一样作商贾打扮，一身平织玄衫。
“三哥十袭藏珍，可舍得带出来给我看一下了！”陈钧钧说着，朝我微微弯腰，“在下陈钧，初次见面，有礼了！”
我也按规矩行了礼，道：“我是苏奚迟，住在拜城，经常到葛阳坡的马帮集子上买东西，原以为能攒起那么大个场面的‘钧五爷’是个老成的生意人，没想到五哥年轻有为，失礼了。”
陈钧钧摆了摆手，“都是虚名，虚名！往来东西，互通有无，只是和兄弟们混口饭吃！你要是喜欢逛，改天让三哥带你去晋城的恒通街，那里更好玩！”说着，他眼睛在我身上溜了一个来回，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颔首笑了笑，侧首看了眼江眀棋，发现他也看着我，心里一暖。
“五哥谦虚了，我原来住在江南西道的柴桑城，那里的庙会赶场都没那么多花样，还有这身衣服......”说着，我抓起衣摆用手指搓了搓，“折而不皱，又这样的细密精致，想来是极为难得的。今日未经允许就擅自拿来穿了，真是不好意思，要是五哥舍得，我还想买了呢！”
“我就喜欢你这样有眼光又说话敞亮的人！”陈钧钧搓了搓手，“但不是你五哥我舍不得，这件衣服可是用上贡给皇宫的‘欺雪锦’裁的，一年只有不到十匹，我弄到手都还没舍得穿，就被三哥翻出来借花献佛了......”说着，他朝江眀棋不满地撇了撇嘴。
我道：“五哥说的是，既是难得，哪会这么容易舍得？只是我穿旧了，衣服折了价，不能不补，要不这样，下次我让......让明棋给你带几张上好的紫貂皮，听说也是上贡给皇宫的，还放在库里积灰，五哥是识货的人，哪怕是随便打发做些什么，也不会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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