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对倒
殷红的血一旦涌出，就叫这个在南洋地下世界了数年并小有成绩的家伙瞬间清醒过来。的确，他是一个回到和平国度的失足游子，并且无比幸运地获得了重新体验半个月幸福生活的机会。但是眼下不论是豪华的房子，还是可爱的女儿，全都似乎在快速地倒退着离开他身边，他再次感受到了过去几年中那种终日环绕着自己的，可以致命的杀机。
那保姆的四根手指已经插进他右小臂半寸有余了，如果此时他强行把胳膊扯出来，付出的代价恐怕要很大，搞不好连肌肉或筋腱都要被撕裂。于是他努力地将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插进右臂与保姆手指的空隙中去，想用加塞子的方式，卸掉一部分力道来减免进一步的伤害。
他只塞进去一根拇指就再难动弹了，因为他看到保姆伸出来的那截胳膊上此时血管正暴突着，似乎也发着力，并且常人应该是隐约的青色，怎么她这胳膊上密密麻麻如同树根一样的凸起中，竟然是……紫红色？而且鼓胀的这样厉害，连健美运动员的太阳穴在台上都做不到如此的膨胀。
因为是侧着身，被他安置在沙发上的女儿根本不知道爸爸这边到底出了什么事，虽然爸爸一句接一句地骂着她听不懂的怪话，但她心里只是认为这门坏的彻底，即便是爸爸亲自出手，也没能轻易搞定吧。因此她就像以前所有没人陪的时候那样，左手一个布偶，右手一个娃娃地坐在沙发上演起了独角戏。这是她管用的抵抗孤独和焦虑的办法，只要沉浸自己编造的故事里，外面的事情就都与她不相关了。虽然幼稚，但也管用。
男人这边尝试了不少办法去挣脱，同时还要担心女儿，生怕她收到惊吓或者伤害，所以连这些后来的痛苦遭遇也全都忍住没有开口，他尝试了好几下用脚去够那地上的工具，可一只胳膊被限制住了，另一只手现在也卡在里面，所以最终宣布尝试失败。而保姆的手臂此时虽然一点力气都没卸掉，但也好像是达到了极限，于是两人就隔着一扇门陷入了僵持。
“他妈的，早知道直接踹门好了。”男人嘴里小声念叨着，对于现在的困境他恨不得在心底里连抽自己三五百个大嘴巴子，怎么一个刀头舔血的人在这保姆的阴沟里还翻了船呢？他恨心一起，就恶向胆边生，打算豁出去拼一下。
保姆的胳膊是从门上那个不规则的洞口里探出来的，而碎裂的这端可以看出木头的的断茬，男人原本是想以挣脱再降服为主，毕竟这保姆也算半个家人，近些日子相处的也很不错，不管怎么样也不能闹出件伤害案来。赔不赔钱倒是好说，可眼下自己算是黑户临时藏在这儿，要是惹来人查他，问题可就大了。
但现在他决定下死手了，于是抬起一条腿，打算踹住门框，以身体为杠杆，把保姆的手臂给扯断或者撅折了算了。可就在他脚尖刚触碰到门把手的一瞬间，突然感觉一滑，接着原本以为被锁死的这扇门居然就这么向里面开去。他整个人没有防备，顿时失了重心被带了进去。
“TMD！”他嘴里骂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眼看就要摔成小王八了，但又猛地一顿，右肩上传来了撕裂的疼痛。
保姆的那只手仍然抠着他的小臂没放，此时就像个挂钩一般，把他斜着给挂在了门上。而他现在这个姿势，是起也起不来，动也不能动，连探头去门后瞧那该死的保姆到底是怎么回事都做不到，整个人就陷入到来自反关节控制的剧烈疼痛中去了。
“吼——”一声可怕的吼叫响起，身处剧痛中的男人猛地一呆，心想这是那个娘们发出的声音？怎么听着都不像人间的生物了呢？连那些南洋的酷刑也没叫人发出过这样的动静啊！
他努力地甩了甩头，压榨着心中最后的那一点儿凶悍，半跪在了地上。不管门后那个女人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管自己的胳膊会不会被废掉，他此时已经起了杀心，就不可能留余地了。
肩膀发出了咔咔的声响，甚至关节摩蹭筋腱的声音都通过骨传导在他脑海中吱扭扭地想着，他把所有能使出的力气都拿了出来，拼命地将门向里面推去。
“哐当！”
他听到了撞击墙面的声音，应该是保姆的脑袋或者硬关节撞上去发出的声音。但胳膊上的力道只是轻了微微的一丝，脱了力的半个身子仍然没办法挣脱出来。
“咣当——！咣当——噗——！噗——！”
“咕叽——！”
他几乎是靠本能一次次地撞击着，疼痛已经叫他感觉不到自己右臂的存在了，而且大量的肾上腺素过度分泌，也叫他几近休克。但最后那一声响他是听到了的，那是某种饱含着液体的东西碎裂喷溅的声音，就好像西红柿或者西瓜不小心摔破了的混合之声。
“哦——草……”就在他在清醒与昏迷的临界点时，胳膊上的女人手似乎终于失去了力气把他撒开了，但此时他也已经无法再支撑自己的身体，“噗通”一下倒了下去。
随着他倒下，门上的力气也消失了，不那么紧贴着墙壁而是回弹了一点儿。他朦朦胧胧地看到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在他对面也倒了下来，只是比他慢了半拍而已，他的眼睛已经无法定神去瞧，只是觉得对面那个玩意好像也是个人，好像还有点脸熟……
“啊！！！”
不知过了多久，小妮妮发出了一声惊恐的惨叫，把那小嫩嗓子都给喊破了。这样穿刺度极强的动静连他的美梦都能吵醒，此时也同样把他从浅昏迷中给唤醒了。他的本能告诉他，女儿又遇到危险了，所以眼珠子尽管还没办法完全对焦，可还是在一瞬间就瞪得圆圆的。
“咋的了闺女！爸在这呢！别怕！”语言功能比视力缓过来的稍稍快一些，虽然在脑子里他是大喝了一声，但实际上只是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嘟囔。
“啊！！！”从声音判断出来，女儿此时就站在门外，这第二声惊叫明显比第一声嘶哑了一些，而且颤音也明显了一些。
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睛终于缓过来不少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怎么眼前变成了一片朦胧的红色，而且不论是胡子还是脸上，怎么是黏黏的，还有点腥臭腥臭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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