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时，徐秋霞不时给安小然夹菜。
“来，尝尝阿姨做的粉蒸肉。”
安小然点了点头。
“还有沈辰爸爸做的清蒸鱼，小心鱼刺啊。”
安小然又点了点头。
“还有这个鸡腿。”
安小然再次点点头。
“还有……”
沈辰说：“妈，她碗里都要装不下了，你就不能给我也夹点啊？”
徐秋霞：“你自己没长手吗？”
沈辰：“？？？？”
***
一顿饭吃完，沈辰送安小然出了门。
夏季天黑得慢，暮色里的街道别有一番味道，道路两边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沿街的店面也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彩光，人群在路上来来往往，很热闹。
两人并排走出了新建一村，往公交站的方向而去。
前面有一对小夫妻牵着个孩子，应该是一家人外出散步，边走边逗着那孩子玩闹，孩童咯咯咯的清脆笑声飘在暮色里。
看着这一幕，安小然突然开口：“你们家的氛围真好。”
沈辰笑了一下：“那是你没见到我妈发脾气的时候。”
她小声说：“那也挺好……我很想我妈妈能对我发脾气，都已经没了机会呢。”
沈辰把她的手握在掌心，什么也没说。
她低着头，看着地上两人的影子，轻声地继续：“我没和你说过我小时候的事情吧……”
“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的感情就不太好，因为爸爸做生意不太顺利，所以他们经常吵架，有时还会动手打架……每次我都很害怕。而且，看到班上同学父母感情好的时候，我还会很妒忌……”
“我记得我八岁时，爸爸的生意终于挣了点钱，妈妈挺高兴的，那段时间，他们几乎没怎么吵架。”
“那时我很羡慕同学的家里都有彩色电视机，爸爸妈妈就带着我，去买了一台当时最流行的21寸大彩电。当时我好开心啊，每天放了学就往家里跑，第一时间回去看动画片。”
“结果没几天，他们又吵架了，妈妈摔了很多东西，爸爸一气之下，拿起凳子把电视机也砸了个洞。我吓得哭啊哭啊，求他们不要吵了，爸爸却吼我，说不是为了我，他们早就离婚了。”
说到这里，她轻轻吸了吸鼻子。
“再然后，爸爸的生意越做越大，他三天两头不回家。也可能是不想看见我和妈妈……”
“绝大多数时间，家里只有我和妈妈。”
“妈妈很爱我，但如果我学习不认真，她也会凶我，凶完以后她又抱着我哭，说是为了我好，要我好好读书。所以我一直很用功学习，想让妈妈高兴。”
她眼圈越来越红，声音也一点点哽咽起来。
“初一下学期的时候，妈妈突然在家晕倒了，当时我吓坏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是邻居来帮我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到了医院，医生给妈妈检查，说她得了脑瘤。爸爸知道以后，回来交了住院费和手术费，又让奶奶来照顾我，就又匆匆忙忙的走了。”
“可是，妈妈的手术不太成功……”
“妈妈去世后，爸爸为了做生意，搬去了京城，把我也带到了京城。但他还是经常不在家，家里只有我和保姆阿姨。”
“所以，刚才我好羡慕你啊，你们一家人的感情都这么好……”
这时，沈辰停下脚步。
安小然也跟着停下了。
沈辰慢慢侧过身，伸手将她低垂着的小脸给捧了起来，大拇指在她脸颊上轻轻摩挲着，替她揩掉滑落下来的眼泪，声音低沉又温柔地说：“不要哭，哭起来就不漂亮了……哎呀我的天，鼻涕，鼻涕要流出来了。”
他露出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很夸张。
她眼泪都被吓回去了，忙伸手去摸鼻子，还用力吸了两下。
然后才发现上了当，软乎乎地瞪了他一眼。
坏蛋！
沈辰呵呵笑了：“先不说你爸爸……你舅舅舅妈对你应该不错吧？”
他知道安小然的舅舅一家都对她挺好。
她点点头。
“还有，我这个哥哥对你也不错吧？”
安小然：“？？？”
沈辰挑眉：“你上次不是叫过哥哥了吗？怎么，不想认啊？”
她的脸开始红了：“这也能算啊……”
沈辰捏捏她的脸，手感不错，笑眯眯的：“所以，我也不能白让你叫哥哥，你要是想把我的家人当你家人呢，我也不介意。你看，你现在就有很多对你很好的家人了吧？”
反正将来是要进户口本的人，迟早的事情。
安小然愣愣看了他好一会儿，心脏扑通扑通的。
沈辰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在他的心里，甚至能接受自己作为家人了吗？
但很快，她又否定了这种想法。
怎么可能，两人的关系还远远没有亲密到这一步啊……
他只是安慰她罢了。
但是，即便只是安慰，她听了也好开心啊……
沈辰见她不哭了，指着前方一个小卖部，笑了下：“走吧，哥哥请你吃冰淇淋。”
她乖乖地跟过去，心里却想，哼，当哥哥还当上瘾啦？
可我不想让你当我哥哥，怎么办？
两人各自买了一个冰淇淋，一边走一边吃。
随着冰淇淋的甜味在口腔里漫延，安小然适才低落的心情也一点点地好了起来。
又走了几十米后，她忽然想起适才那个美梦，不由得一边走，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悄悄瞟向沈辰。
想从他的表情里找到点蛛丝马迹。
可什么也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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