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竹林前只有林非辰手中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成牧低着头飞速思考，转瞬间心中闪过不少猜测，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林非辰是邪仙的可能性很小。
毕竟他的父母都是死在夺灵邪仙之手，除非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是这么做，势必会伤人性命，他一个能说出“诗词乃杀人之道”的人，恐怕不会做出这么极端的事。
“坐。”
见他还站着，林非辰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成牧缓缓坐下，隐在宽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拳，心中仍旧绷着一根弦。
“傅先生说，你想让我给此书写序？”
林非辰继续翻动书页，眉头微蹙地快速读着。
“是，”成牧抬眼望着他，态度异常恭敬，“这本书是我在异界三十年游历的回忆录，大家似乎对异界都不是很了解，又必须要参加幻境试炼……”
“你，忧心世人？”林非辰忽然眉梢一动，严肃地盯着他。
成牧连忙摆手，故意露出一副“我的胸怀哪有那么宽阔”的神情：
“林先生言重了！我听说去教院修习要交不少金石，我一直在荒野待着，身无分文，又不能在文道找活干，只好写本书，看看能不能赚点小钱。”
林非辰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恢复眉头微蹙的样子，合上书页道：“这书倒也有些用处，序言我可以写。”
这么爽快？没有什么要求？
成牧口中拜谢不迭，心里却依旧有些忐忑不安。
林非辰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玉石挂坠，放在石桌上：“文道中难免有心窄之人，你如今与小夜交好，也算是我林家一脉，这是林家信物，戴在身上能省不少麻烦。”
成牧犹豫一瞬，立即拿在手中，摆出一个恭维的笑：“多谢林先生为我考虑！”
“我是为小夜，你莫要多想。”林非辰的语调里听不出一丝波澜。
“是是是！小夜他为人正直，见不惯朋友被欺辱，林先生是怕他万一为我出头，得罪了什么人不值当，我都明白的！”
林非辰看了他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玩味，却什么都没说。
成牧赶紧低头，正想该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余光却瞥见他单手捏着书册，起身离去。
这兄弟两人的性格还真是完全相反啊，一个自来熟，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
成牧直起身子，舒了一口气，目光却停留在那块玉石挂坠上。
他犹豫了片刻，伸手拿起挂坠，举到眼前仔细看着。
那是一片薄薄的圆形玉石，直径不过一寸，打磨得光滑润泽，单面用阳文的方式，雕刻着一个“林”字，顶端穿着一根以九股大红色棉线编成的绳结，就算是在昏暗的月光下也十分显眼。
林非辰为什么突然给我这么一个信物？
如果说是为了不让林非夜替我出头而得罪什么人，未免有些牵强附会。
难道是为了监视我？还是说，这块玉石上下了什么法术？
他把玉石翻来覆去地查看一会，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罢了，带回去让川子看看。
他将玉石一收，快步离开竹林，回到小院中。
修复好天魂的川子没事人一样在院中给浮耳兽喂风草，见他回来，上前道：“林先生……找你有事？”
成牧点点头，右手在他眼前一摊，露出那块玉石挂坠：“他给了我林家信物，要我挂在身上，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川子放下手中的风草，小心地拿在手中对着月光观察了片刻，摇头道：“应该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既然他要你戴着，你便戴着吧，林家的信物在文道中也颇为管用。”
成牧叹了口气，拿回他递回来的挂坠：“林先生也是这么说，但是你不觉得，自从我们到了文道，这几个大人物对我都太好了吗？”
“他们从前得了文圣不少照拂，想必是文圣叮嘱的吧。”川子道。
成牧耸耸肩，露出一个“大人物的心思我猜不透”的神情，把玉石随手往腰间一挂，甩甩手回了房间，躺下睡觉。
夜入四更，小院外一个人影飘然而至，绕到川子那间小屋的窗外。
很快，川子从屋里悄悄走出，两人走到后院尽头，隐在一株粗大的槐树后。
川子面色紧张，小声道：“非辰，你怎么来了？伤势如何？”
原来来人竟是林非辰。
“他戴上了？没有怀疑？”林非辰没有回答，而是问起那块玉石吊坠的情况。
川子点点头：“林伯伯的固形术连我也看不出，小牧他虽然灵力强盛，但毕竟没见过几个法术，以为这只是一块普通的玉石。”
林非辰轻轻舒了口气，望着成牧房间的方向若有所思：
“等了这么久，他终究是来了。”
川子的眸光几番闪动，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忍：
“付出这么多，值得么？”
林非辰转头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坚定：
“值得。”
……
第二天，还在呼呼大睡的成牧被川子的敲门声唤醒。
“进来吧，门没锁……”
他翻了个身，也不管川子找他有何事，准备将赖床进行到底。
川子进门将几张写满字的笺纸放在长桌上，望着躺在床榻上摆大字的成牧道：“傅先生和林先生派人把序言来了。”
“这么快！熬夜写的啊！”
听见大人物们如此勤奋，成牧登时清醒了大半。
毕竟事关赚钱，积极点是必须的。
他伸个懒腰，爬起来立即走到长桌前，也不管傅、林二人到底写了什么内容，瞬间提笔写好制作书版和刊印装订的方式，准备让院子里休息了一夜的书版们，尽情享受从大早上加班到深夜的酸爽。
将注入灵力到字句中，他照旧对着院外一扬，化形出的锯子、平口刀之类的工具开始奋力干活。
满意地点点头，他正想回房补觉，却望见林非夜和傅丹枫向小院疾行而来。
他眯起眼，看到冲在前面的傅丹枫紧张又兴奋。
身为一名花花公子，竟然能这么早就起来，看来从前真是对这个群体有太多偏见，以为他们都是夜夜笙歌，睡到日上三竿。
如此勤奋，实乃花花公子中的翘楚。
傅丹枫一边大步迈上木桥，一边忍不住喊道：
“小牧！有人在有悔崖被杀了！”
成牧闻言，双眸一凛，猛地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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