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糊涂了，不就是痴傻了吗？芷妃听着医正的诊断，面上所有的镇定和淡然都在瞬间崩裂，死死的扶着榻几，才抵住脑中的晕眩。
“能治好吗？”过了半晌，她才艰难的开口问道。
“这……若是勤加调理，保持心情舒畅……”医正小心翼翼的回着话。
“行了。”芷妃打断了他的话，闭了闭眼，“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医正不敢多话，恭敬的退了出去。
因为高热而将人烧痴傻的例子并不少，而能够治好的却是寥寥可数，大多都是机缘巧合之下才能得以恢复神智，芷妃不会不知道，但她还是希望能够得到一个好答案。
可惜却只得到失望。
偏殿内，芷妃一动不动的坐在榻几上，目光凝视着虚空的某一点，面色怔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隔壁凤瑶的哭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只有秋玉轻声的诱哄低语不时的传来，间杂着明溪小心翼翼的声音。
过了一会，轻盈的脚步声响起，明溪站在门口禀道：“娘娘，殿下睡去了。”
闻言芷妃身体动了动，收回视线缓缓的站起身，略略顿了一下后，提步向殿外走去。
寝殿内，凤瑶闭着眼睛安静地睡在榻上，秋玉侧身坐在一边轻轻的拍打着她的手背。
芷妃身边只带了红莜，其他人都被留在了殿外。
刚刚走近床榻，秋玉便发觉了两人的到来，慌忙要起身行礼，被芷妃出言制止：“行了，坐着吧，别惊扰了瑶儿。”
她说着扫了一眼被凤瑶紧攥在手心里的，秋玉的袍袖一角，目光微微沉了沉。
话虽这么说，但她都站着，秋玉哪敢继续坐着，只低低的应了一声后，诺诺的站在那里。
芷妃没有再看秋玉，她专心的看着榻上的凤瑶，后者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小小的眉头轻皱着，嘴唇微微地嘟起。
秋玉老实的低着头，努力的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然而芷妃在盯着凤瑶看了一会，忽然命令道：“你们先下去。”
殿内侍候的只有秋玉和红莜二人，这“你们”指的自然就是她俩。
闻言秋玉愣了愣，飞快的抬眼觑了芷妃一眼，却看不出太多的意味。
她咬了咬唇，有些局促的回道：“娘娘，奴婢没法……”她说到这里轻扯了扯自己的袍袖，示意自己被凤瑶抓着，没法脱身。
顿了顿，她还想继续说什么，芷妃却轻轻的抬了抬手，“红莜。”
随着这一声轻唤，原本站在她身后的红莜动作极快的闪身上前，抓住秋玉的袍袖随意一撕，轻松的将后者的袖口撕裂成了两半。
“去换一身裳服，以后依旧在瑶儿身边侍候着。”芷妃淡淡的说道，随意瞥了秋玉一眼，“都下去吧！”
“是。”红莜行了个礼恭声退出，秋玉不敢迟疑，跟在前者身后老实的低垂着头退下。
直到出了殿门，她才重重的吐了口气——刚刚芷妃那一眼，她只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通通透透的一点心思都隐藏不住一般，惊得冷汗都出来了。
事实上，她的那点小心思的确没能瞒过芷妃，不过后者只以为她想借着凤瑶的依赖上位。
对于秋玉这样的心思，芷妃既不打击也不纵容——身边的婢子有念想，才会更忠心也更有动力去办事。
虽然如此，敲打一番还是免不了的，芷妃刚刚那番举动，便是在告诫秋玉别忘了分寸，不然便是凤瑶再依赖她，她也有办法收拾她！
秋玉和红莜退下后，寝殿内便只剩下芷妃和凤瑶二人了。
侧身在榻上坐下，芷妃倾身抚了抚凤瑶的眉头，将她皱着隆起的眉心抚平，便拿起凤瑶放在锦被外的白嫩小手，放在掌心轻轻的摩挲着，她也不说话，只专注的看着凤瑶。
看着看着，芷妃的眼眶开始泛红，“瑶儿，你这傻丫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母妃还答应了你姐姐，要好好的看着你，交给她一个完整的可爱的凤瑶，你这样……可让母妃怎么办呢？”
她说着声音一下哽住，随即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双手包裹着凤瑶的小手举到面前，芷妃颤抖着将脸贴了上去，随即痛苦的闭紧了双眼，“是母妃没照顾好你啊！是母妃的错啊！为什么躺在这里的不是我？出事的也不是我？！小瑶儿，小瑶儿……”
芷妃的声音满是痛苦的哽咽，她自责，悔恨，愧疚。
她早年丧子，将凤瑶接到膝下后早就将可爱乖巧的凤瑶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疼爱，如今见她变得痴傻，此生可能再也不能康复，心中的悲痛根本难以自制。
她想到昨日接到的家中信笺，凤薇已经在回京的路上，到时，她要怎么跟她解释凤瑶的事？元后陛下将一双女儿托付方家，她却辜负了这番托付和信任啊！
芷妃呜咽着垂着头，这时，包在她掌心的小手动弹了下，随即一个怯怯的，忐忑的声音小声的响了起来，“母妃……”
芷妃恍如雷击，豁然一下抬起头，泪眼朦胧正对上凤瑶有些心虚的目光，后者呐呐道：“母妃，你……你别哭啊！我没事呢……”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猛然扑来的芷妃抱了个满怀，“瑶儿……瑶儿……”
凤瑶虽然因为凤薇的话，和芷妃极为亲近和信任，但却从没有这么亲密相拥过，她虽叫着芷妃母妃，但实际上还是念着自己的母后。
可是这一刻，看着芷妃这样着紧自己，她真正的将芷妃和脑海中母后的形象重叠在了一起，颤着声音叫了一声“母妃”，小手也抱上了芷妃。
过了好一会，芷妃才回过神来，抹掉脸上的泪水，低声问道：“瑶儿，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语气难得的严厉，若是平时，她是绝对不会用这种语气和凤瑶说话的，害怕伤了她的心，也害怕两人隔阂，对于凤瑶，她是存了几分宠溺的。
可是这几天一连串的事对她的冲击太大了，尤其是今晚，心神几番波动起伏，忧喜交织，几乎让她有些承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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