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总共有二十个客户，七个是买东西的，其中三个老客四个新客；八个雇我查东西；还有五个是方琪介绍过来驱邪的。
“你是认真的吗？”我在微信里问她，在她介绍了一个扫完墓后头疼的朋友过来之后。
“认真的啊，驱完邪记得把故事告诉我，我想新剧情都要想秃头了。”
早知道就跟她解释清楚了。
驱邪是能驱的，但我不想晚上开店下午查东西早晨还不能补个觉。
“行吧。”我答应了。毕竟她介绍的人已经来了，在我对面坐着。
“你好。”方琪的朋友发觉我看向她，点头致意。
“你好。遇到了什么事？”
“昨天上午我去给家里人扫墓，是忌日。回来感觉有些头痛。”
我估计是中暑。快到七月了，阳历的，F市的夏天很热。没哪个鬼会在这个季节的白天跑出来遛弯。
“当时觉得冷吗？”
她摇了摇头：“怎么会，那天太阳很大。”
“晕吗？”
她点头。
我上前，抬手伸到她面前，停下，问了一句介不介意。得到不介意的答案后，我在她的眉心揪了几下，那里出现了一道紫红色的印子。
“这是......在开天眼吗？”她很惊奇，摸了摸刚被我揪过的地方。
“有人会这么叫吧。”我说，但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哪种天眼，“不，不是能见鬼那种，是像刮痧的那种。”
“啊？没鬼吗？”她四处望了望。
“现在没有，你也没撞上。就是中暑了，喝点藿香正气水就没事了。下次记得撑把伞或者戴上帽子。”
她有些失落。
这次和妖魔鬼怪、老物没什么关系，我也就没提收钱的事。不过她离开前买了支老钢笔，赛璐璐笔杆，12K金尖，也算有钱入账，三百多。
十点半了，算算时间奶茶店差不多开门。方琪的朋友走后，我也拎了把伞往外走，打算过桥走出三个十字路口去买杯奶茶。那家奶茶比较好喝，都是用鲜牛奶做的，不会很甜。
刚搬到店里住的时候我有试过订外卖，不过外卖小哥都不是很愿意到这个老街区来，尤其是晚上，总是叫我过桥去拿。后来我干脆就不订了，横竖都要出门过桥，不如直接到店里去买，还能省下配送费。
我走的是主干道，这个点车和人都没那么多，放眼过去还有点空旷的感觉。我记得小时候这条路两边的行道树高且大，听说长了至少几十年，两边长得合到一块，像隧道一样，很宜人。前些年修地铁的时候怕施工伤树，就都挪到郊区去了。地铁修好后移回来的都是小树，枝叶稀疏，洒不下阴凉。
“哎呀，是三娘的外孙女啊！什么时候回来的？”树上有只麻雀问我。
三娘仿佛是外祖母的名字。之所以说仿佛，是因为来店里的老客和友人都这么叫她，但她并不这么称自己。她的人世证件上写着普普通通的“胡秀”，而笔记和账本上则签着“朽木”，也许是笔名。
“上个月。”我说，“您去店了等着，我买点东西马上回去跟您聊？”
“好啊！”老麻雀扑棱扑棱翅膀往我来的方向飞去。
见到外祖母的老友是高兴的，她从前常来做客，会送些新奇的水果。外祖母走后，店和副业的事，她也教了我一些。
但不能在店了把奶茶喝完再走还是有点扫兴。
我付了钱，带着打包好的奶茶有些匆忙地赶回去。
老麻雀对店里的布局很熟，我到的时候她正穿过前厅，立在后门的门槛上，望着小店附带的院子。
原先外祖母在店里接待来客，在院子里接待来友。
院子的地面没铺青石板，显露出原始的泥土。东北角有一口井，相对的西北角挖了个小池塘，岸边堆了些嶙峋怪石。记忆里，院子里应该长着些自在的草木，野却灵动。现在却只剩下枯枝败叶，池上残荷。
“最近生意怎么样啊？”
“还可以，比外婆在时肯定会差一点。”我回答。
“不要急，慢慢来嘛。你外婆年轻的时候生意也不咋地，揭不开锅。”她抖抖羽毛，跳回店里，飞到柜台上。
我以为是因为院子破败：“抱歉啊麻奶奶，院子还没来得及整。”
“嗨，不是因为这个。今天我是客人。”
“啊？”
“还有在当‘私家侦探’吗？”老麻雀问，语气就像是在逗小时候的我。
我脸上有些热。小时候我看了几本推理小说后，曾指着外祖母为副业做的笔记问她是不是私家侦探，当时老麻雀也在，笑了好一会儿。
不过现在想来也不算说错吧，和阳间比，地府天庭是封建社会，鬼市是老上海滩或者老港片里黑帮纵横的香港，萧条很多的低低低配版。鬼市是天地人三界都不怎么管的地方，原先没有警方，现在警方的力量也不够，和它相关的麻烦事多是在和它相关的人互相拜托与自行调查间解决的。有人能力强效率高，像外祖母那样，拜托的人就多点，放到各种作品中就是私家侦探吧。有点俗。
“您有什么事儿？”
“我家被偷了，帮我找回来。”
“又是整个丢的？”我忽然想起她曾经找外祖母办过几次一样的事。
“对，我那死鬼又拖着家跑了。”
老麻雀经常和她丈夫吵架，吵得凶了丈夫会出走去静静，带鸟巢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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