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饺子，下车面。
董虎一直都将董白当成自家闺女，现在又是滴水成冰时节，见到自家闺女如此遭罪，他是既心疼又愧疚，也亲自跑到厨房和面、擀面，下了两大碗鸡蛋面。
自从离开临洮后，他就很少亲自下厨，董白也不用他人当下手，一个生火烧锅，一个和面、擀面，董白嘴巴不停，不停说着家里诸多琐事……
父女两人也不怎么讲究，就着锅一人盛了一大碗面条，正准备开吃呢，兵卒来报审配、沮授求见。
依照常理是要厅堂上面见两人的，但董虎并不在意这些，直接让人把他们带来，而两人前来时，正见董虎在锅里捞面条……
“呵呵……”
“两位深夜前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吧？”
父女两人可以随意，审配、沮授却不能，两人抱拳见礼后，审配这才开口轻叹。
“臣回家仔细想了又想，今日……今日之祸确实是下官思虑不周导致。”
董虎扒了口面条，毫不在意摆了摆手。
“亡羊补牢犹未晚，再说了，要担责也是袁绍担主要责任。”
中平元年时，董虎就带着二三十万百姓北上雁门郡，很清楚安置数十万人是如何的艰难。
这种艰难不是说想安置就可以安置的，巨量钱粮花费只是一方面，关键是城内面积能否安置得下的问题！
一方面，安置百万人需要耗费无数钱粮物资，袁绍愿意在百姓身上花费钱粮吗？
另一方面，边长一里地的县城根本安置不下整个县的人丁，即便审配、沮授、田丰成功的说服了各县大族，将百姓安置在他们府院内，一里之城也不可能安置如此之多的人，更何况各家族根本不会答应！
董虎很清楚，就算审配想安置百万百姓，他也没有那个能力，但这也不绝对，有一年时间做准备，若由董虎来做这件事情，他不会选择在城内安置百姓，而是在城外建立一个个防御卫星城，与建立防御军营差不多。
袁绍是冀州牧，是冀州军最高头领，坚壁清野之下的百姓没能妥善安置，他自然是要担负主要责任的，审配身为第二号人物，同样也应该担负很大的责任，只不过董虎不想拿他开刀而已。
听到“责任”两字后，审配就有些犹豫了，他知道面前的男人捏住了自己的三寸要害，原本想说的话语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过了片刻才又抱拳一礼……
“大王仁德，臣与各家族商议了下，希望我等可以弥补犯下的过失……”
审配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了各家族商议之事，而这也让一旁的沮授有些诧异，显然他没有想到审配会如此老实交代。
董虎听着自己知道的事情，面上却没有任何异样，依然该吃吃该喝喝，旁边的董白却有些诧异看着审配……
“爹爹，雒阳百姓都拿出了衣物，冀州富户难道不应该帮助百姓吗？”
董白还是有些年轻，听了审配话语后有些疑惑不解，董虎却只是笑了笑。
“呵呵……”
“越是大灾大难之时，也越是容易获得民心之时，越是容易在百姓心中建立起威望……”
董虎将碗中舍不得吃的鸡蛋送到董白碗中，又指了指面色骤变的审配、沮授。
“没有比较就没有差距，天下未乱之前，百姓的日子虽然苦一些，但还能勉强生活下去，可自从关东各路诸侯围攻雒阳之后，百姓的生活也因战乱而一落千丈……”
“天下大乱前后，百姓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改变，百姓就会怀念原先的安定生活，尽管之前他们有着无数牢骚、不满……”
“而现在，谁能给予百姓之前的安定生活，谁就能获得百姓的支持。”
董虎看了审配、沮授一眼。
“天下大乱犹如狂风骤袭，大树上的鸟儿自身尚且难保，又如何护得住身下鸟蛋？自然是想着先保住自个，所以……冀州富户家族即便看到百姓被活活冻死也绝不会伸手救助。”
“咱很清楚，即便与你们好好商议，你们也一定会左右言他，除非咱能拿出让你们满意的利益。”
审配、沮授面色一变，张嘴想要辩解，董虎却摇了摇头。
“屁股决定脑袋，咱相信两位还不至于愚蠢到了逼着咱动手的地步，但两位应当很清楚，冀州富户家族无数，也定一会有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蠢人。”
“遭灾百姓等不起，咱也没时间和精力来说服所有人，所以咱直接绕过了你们。”
董虎又向董白笑了笑。
“由治而乱，甭管你是吃不上饭的乞儿，还是顶级豪门望族，在乱世之中都只能自私自利，只能先保住自个，因为动荡之世，谁也不敢保证能否看到第二日的太阳，故而多是以自己眼前利益为先。”
“由乱而治就又有不同，治世即将开启，自家性命有了基本保障后，聪明人看重的是长远利益，若还是以眼前利益为重，也就成了第二个韩信。”
审配、沮授心下皆是一惊，董虎转头看向两人时，神色也郑重起来。
“两位是冀州名士，咱很清楚你们开口救助百姓，实则是与咱瓜分救助百姓所附带的民望。”
“越是艰难，也越是获取民望最佳时期。”
“魏郡、清河郡、河间国遭灾百姓多达百万，仅外面正在分发的冬衣、被褥，咱就会欠下百姓数万匹棉布，再加上数十万斤棉花以及免去的田税、运送物资民夫的薪金，仅此一事，咱就不知花费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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