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章
“你TM不牛逼吗？还TM有天赋。还当代梵高？你也配！老子今天就把这破画室给你砸了。我告诉告诉你，这是老子的房子，这是老子的家。”十岁的宋渊手里握着棒球棍，一脚踹开画室的门。愤怒使得他白嫩的脸庞发红，他微微分开俩腿，一副战斗的姿态。
“你当我想在这呆，闻着我都恶心，看见你们我就想吐。砸——随便砸！”宋临边说边从椅子上站起来，把旁边的另一个画架拿了过来。松开卡扣，把上午画完的素描取下来放到一边，把画架的板子斜着靠墙放着了。这一切他都做的不慌不忙，从宋渊六岁后，他们就三天一打，五天一打的，太平常了。
何况，宋渊岁数比他小。娇惯着呢，他在打架上真不算能打，而且胆子也小。
“你敢砸坏我一件东西！看见没——”宋临慢慢的将画架折叠收拢在一起，三条腿，加上撑板子的一根，拢成一条很粗的一条棍。十二岁的宋临，需要俩手握它，还有些握不过来。
“不管你砸什么，你砸一下，我就拿它砸你一下。
我给你数着。”
宋渊他扬着头冷冷不屑的哼声，他握在棒球棍上的手来回的转动。但他有点发抖的腿出卖了他。宋临是宁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的疯子。只要打不死他，无论怎么罚他，罚多久。他一好，就绝对会报仇。
“不敢就滚出去，别来烦我。”
宋临的不屑彻底激恼了宋渊，也赶走了他的恐惧。他挥舞着棒球棒，闭着眼，冲旁边的架子上狠狠抽去。
啪的一声，一个石膏人头像摔的粉碎。
石膏像因为抚摸的次数太多，表面的一层呈现一种灰色，此刻碎开来，漏出里头白白的样子。对比着，很明显。
这一声，极为壮胆，也极为痛快。甚至比打架都痛快，也给了长久压抑不知如何释放的宋渊打开了一条新的道路。
啪的一声，手碎了，在接着，耳朵，嘴唇，鼻子，一排柜子上的石膏像都碎了。柜子上边的墙上，挂着的数幅画，棒球棍击在画的中心，薄薄的玻璃龟裂开来，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细碎的小玻璃也哗哗的往下落。
宋临手抖的几乎握不住合拢起的画架，他抖着手，嘴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快步上前，狠狠的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手震的发麻，宋临的临时工具掉了，画架上的零件乱飞。宋渊也被震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但他手里的棒球棍完好无损。
他笑了，上前，一棍子抽在宋渊腿上。
宋渊趴在地上，画框不止玻璃掉了，连框都碎了，碎成一小段的木屑往下落。收在柜子里的一叠素描几何图飘落下来，都被撕裂成了俩张。上边还有鞋底踩出来的痕迹，太厚了，不好撕，宋渊踩着撕的。
人头像的，局部的，像大雪一样，飘落下来。纸很厚，撕裂的边有些发毛，似乎能看到成纸时候的纤维。
做纸很不容易的，作画也很不容易。他看了无数眼的石膏像，转着圈的看，来回摸了无数遍，一笔一笔画出来的。
门口围了不少人，叽叽喳喳的，似乎还有笑声。
他跟宋渊好像是在演电影，而他们是买票的看客。也不对，宋临笑了。如果此刻倒在地上的是宋渊，那他们就也得进入这个电影来。跑个龙套，做个尽职尽职护主的仆人。
“宋渊，你疯了。”
蒋觅刚变完声，这样的说话声，宋临还没听过几回。
他好像已经长成成人了，说话声是大人的怒吼。
宋临不知道，腿很痛。看着这些同他一些躺在地上的心血，他的心里也很痛。痛的人很困，很想睡觉。
蒋觅似乎是踹了宋渊一脚。因为他看见宋渊跟他一样，躺到了地上。他们在彼此的眼中，看见清晰无比的厌恶，以及少年人的恶毒。
大人浇灌出的少年人的恶毒，只针对彼此的恶毒。
俩个人很快只剩一个了，他是起来的那个，蒋觅抱起了他。他骂那些人的声音很大，响在宋临的耳边，震的他脑袋疼。
蒋觅带他去了医院。
然后，是新一轮的鸡飞狗跳。俩个女人的拉锯战，一个男人做裁判。他和宋渊被他们栓在绳子的俩端，随意的甩来甩去。
但无所谓，他早已习惯了。唯一他不习惯的是，蒋觅很少来了。虽然他们不像从前那样关系好了，但蒋觅是常来的。可那次的事后，蒋觅除了过节，几乎不会过来了。
有时也想，蒋觅不来挺好的。苏馨如今提起蒋觅的语气跟提起他的语气是一样的，咬牙切齿。
……
冬日天短，天已经彻底的黑了。章临贴着窗户，俯瞰华灯初上的城市。
听不到喧嚣声音，看不见热闹的场景。但一盏盏的灯火，连绵成一幅硕大华丽无比壮观的万家灯火的图画。
“万家灯火，并无我的。”
章临贴着窗户，嘴唇一张一合，声音却并未从喉咙里传出来。
也许会有……
章临希望命运眷顾他一次，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也迈出了一步。
章临拿好了的行李，孤身一人。去哪儿都方便，行李也简单。即使是冬日里，衣服较为厚重。一个二十寸的箱子加上一个双肩包也足够了，包里还有许多空余。
章临背好包，把箱子取下来。下了飞机后，随着人流往出口的地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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