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承安隐约还能看到，面前的女孩用力捏紧了手掌，整张脸上都写着愤怒。
连盯着娜娜的眼睛都泛红了。
“我妈妈签了契约，被你们卖了，我救不了她。可我没有！”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扬起小脸，“总有一天我会还清债务离开这里！”
“哟，还硬气起来了是吧？你也不想想自己凭什么还，那么大一笔钱，你就是在这工作到老死，也绝对还不上！”娜娜居高临下，踩着高跟鞋盯着她，“赶紧干活！”
黛米再没有说话。
她只是缓缓朝墨承安走过去，伸出手落在他腰间，仔仔细细将腰带系上。
墨承安低头去看她，却也只能看见她的头发。
“墨少爷，好了。”
女孩轻轻开口，终于退到一边。
墨承安在那瞬间，看见了她泛红的眼眶，还有自己腰带上，刚刚被什么东西打湿了一小块。
他再回头去看，黛米已经将头低到他看不见表情的位置，只隐隐约约能瞧见，女孩一直紧紧咬着唇。
“小宝哥哥，咱们走吧。”娜娜过来挽着他的手。
墨承安下意识挪开，好似不经意开口。
“我回来之前，你就在这呆着，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
黛米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她还想趁这个时间好好学习画画，争取有一天能把自己的画作卖出去还清债务。
这个可恶的男人，竟然连这一点时间都不肯留给她？！
娜娜闻言，捂着嘴轻笑。
“小宝哥哥住的房间这么大，以你做事情笨手笨脚的样子，可能要忙到我们回来咯。”
说完，两人便一块离开了屋子。
上了车。
格伦斯坐在旁边，一张肥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小宝啊，这次你能跟伯父一块参加宴会，真是给足了伯父面子。还是得好好感谢你啊。”
“借住在你的城堡，为伯父做些事情是应该的。”
墨承安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才沉声提问，“你们城堡里的仆人，还有世世代代都在这边工作的？”
“啊？”
“我看到城堡里有人长得很像。”
“哦，你说负责草坪修理的查尔父子吧，他们确实是父子俩都在为城堡工作。当然也是因为查尔的手艺极好，人也老实。”
“别的呢？没有其他类似的。今天娜娜说，你们曾经卖过仆人……”
这个“卖”字，其实是很敏感的。
现在到处都很注重人的权利，即便是签订了协议，也不能随意安排别人的命运。
格伦斯伯爵的脸色顿时不太好看。
但很快便哈哈笑了两声敷衍过去。
“别听娜娜胡说。那个女人是、是特例。她是被娜娜的妈妈卖掉的，咳咳。”
具体的原因格伦斯伯爵没有再往下说。
但其实他越是不说，就越显而易见。
墨承安微微扬起眸，心里也已经猜到一些了。
“那位女士，大概长得很漂亮。”
能被伯爵夫人特意“卖掉”的女人，只能是犯了勾引男主人这个罪名的结果。
格伦斯伯爵压低了声音，尽量没让前面的娜娜听到。
“不瞒你说，确实非常非常漂亮。她是一个特别有韵味的东方女人，当初刚来城堡工作，我就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她。本来我们彼此都有分寸，也没有让夫人发现。可后来没办法，她怀孕了……”
墨承安眼眸微微眯起。
他总算明白了。
黛米就是那个女人生下的女儿，同时也是格伦斯伯爵的私生女。
怪不得那些佣人处处针对她。
怪不得她不属于登记在册的佣人。
怪不得……她看起来就和其他佣人气质不一样。
“小宝，这事你就当不知道。黛米昨天得罪了你，我代她向你道歉，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故意折磨她。”
“不会。”
他也只是觉着这女孩好玩，并没有捉弄她的意思。
墨承安不由得在想，现在被他关在房间里的黛米，应该正在骂骂咧咧吧？
……
事实上，黛米哪怕对他再不满，打扫房间的事情还是不敢怠慢的。
她知道城堡里的规矩有多严格，既然吩咐了要把房间打扫干净，要是待会被发现有地方没打扫到，自己又要被罚了。
而且，她既没有工资被罚没，也没有办法再承担另外的体力劳动了。
等到墨承安从外面回来时，天色已经昏暗下去。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从天边照进来，正好落在城堡最高层的窗户上。
墨承安推开门，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打开的窗户旁靠着一个软乎乎的女孩，她双手趴在桌上，侧对着房门睡着。
夕阳余晖从窗户侧面洒落，正好落在她脸颊上。
隔着好几米的距离，墨承安都能看见那如羽扇一般的睫，在脸颊上有了一道厚厚的剪影。
他心跳好像忽然漏了一拍。
门缓缓关上。
黛米却忽然被惊醒了过来。
抬起头就看见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她的那道身影，整个人彻底僵住了。
“墨少爷！”
她立刻站起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睡着的……”
都知道这个墨少爷脾气极差，现在竟然还被他撞见自己在偷懒，说不定又要想什么奇怪的法子折磨自己了。
黛米着急忙慌解释，“我已经打扫干净了，但是你一直没回来也不让我出去。所以就有点累，就睡着了。”
她说完之后，有点紧张地抬起头。
才发现墨承安似乎没有生气，那张英俊的面庞上甚至还带着很淡很淡的笑意。
“我没说不让你在这睡觉。”
墨承安顺势在旁边坐下，抬起头看着她，“去帮我倒杯水。”
“好。”黛米很快去办。
她泡了一壶茶，里面放了些很淡很淡的花瓣，透着清香。
见他抿了抿，好像还算满意的样子。
便终于低声开口，“那我也打扫干净了，可不可以先回去？”
墨承安微微扬起眸看了她一眼，修长的手指扣在杯子边沿。
缓缓放了下去，指尖敲击了几下桌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黑眸里溢出很淡很淡的笑容，半晌之后才终于开口。
“怎么，让你来伺候我，不乐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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