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还在间歇地掉落下来，带着扬不去的沙尘。
在所有人和魂灵的静默中，只剩下莫上风歇斯底里的嚎叫，像极了一名小丑在台上独自狂欢，却无人发笑。
钟天麒走了，带走了杀戮。
也可以说，是杀戮带走了钟天麒。
这两种说法，显然都能成立，也显然的，同样让人惊诧和悲哀。
如此突如其来的状况发生，谁也没有预料到。我们说某个人走了，事情或者故事似乎就有了结局，婉转一点，至少也能告一个段落了。
可是钟天麒和杀戮的离去，显然不是一个段落的收尾，更不是结局。
慕白和柳菲琳还在看着那隐藏在黑暗中的洞口，让杀戮撞出来的洞口。
好似在等着某个人重新回来，哪怕只是一句话回来也好，甚至是一具尸体回来，两人心里都没有这般难受。
杀戮重现魂灵界，必将引起魂灵界新的血腥杀伐，通过钟天麒的躯体。
慕白在想着，如果他们没有到魂灵界来，钟天麒是否就能安然无恙地做一名重生魂灵界的魂灵。
莫上风在魂戒家族的眼里，实在算不得威胁，是慕白他们高估了莫上风，也低估了魂戒家族。
而柳菲琳想着什么，慕白不知道。
他只知道，当钟天麒为她挡下杀戮那锥子，柳菲琳沉寂的心就活了过来，而此时这颗心却不知道该活着还是死去。
谁知道呢。
魂戒家族的红袍老者很快离开了，带走了莫上风，却把大厅尽头的甬道门口打开了。
慕白也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魂戒家族得罪了杀戮，必将要遭受杀戮的报复，此时他们就像飘在暴雨中海面上的小舟，岌岌可危。
或许他们这么做，是想放弃掉一些死板的规则，获得一些同情和援助。
谁又知道呢。
在一阵沉默中，各自沉默地收拾东西离开了魂戒山。
信带着一直昏迷不醒的李乘风，慕白和柳菲琳协助广场外那两名受伤的年轻人，辗转差不多两天时间，回到了封印裂缝。
九叔按照约定等在了封印裂缝附近，看到慕白他们将人带了回来，也没有道喜，更没有问事情的经过。
慕白也没有和九叔说起钟天麒的事情，面对这样一位接近古稀的老人，慕白不知道如何开口。
毕竟，九叔已经为钟天麒奋不顾身一回，作为养父来说，都已经足够。
出封印裂缝时候，依旧面临着进封印裂缝时候的危险，不过有了一次经验，第二次也相较于顺利得多，只有一名柳菲琳带去的年轻人因为伤势的原因，让那旋转潮流给击晕了，直到送上了船后才苏醒过来。
莫上风请来的作业船没有看到莫上风等人回去，执意要多留了两天，不管慕白怎么和对方解释，对方依旧坚持他们的原则。
两天后，旋转潮流没有再出现，也意味着莫上风不可能再从小岛这里的封印裂缝出来，大船才起锚开动。
回到泰国后，巴色安排好慕白等人的住处，匆忙带着李乘风去治疗，去的地方当然不是医院，而是那位郑芮秀疗养的地方。
九叔等人没有和慕白他们一起回市区，而是带着人直接去了机场。
对于这个国家，九叔似乎没有丝毫的好感，他宁愿站在机场的候机厅等着，也不愿坐在舒服的咖啡厅餐厅休息。
因为他在这里感觉不到一丝熟悉的味道，活了差不多六十年，这是九叔的第一次出国，像是把一棵树连着根拔起，如此渴望熟悉的土地。
入住酒店之后，慕白草草地洗了个澡便躺下了，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醒来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
窗外阴沉沉的在下着雨，柳菲琳在几小时以前给慕白留了信息，说让他自己先回国，不需要等她，更不需要找她。
慕白自然明白，现在的柳菲琳需要自己静一静，更需要自己去寻找一个答案，或许不能说是答案，更应该说一些能够填补她心头被挖空的东西。
至于是什么东西，也只有柳菲琳自己知道了。
慕白也没有立即回国，待在酒店里，不是躺着睡觉，就是坐在床上看着满口听不懂说什么的电视剧，偶尔还会跟着剧中人发笑而发笑，但是因为什么而发笑，慕白也不知道。
肚子饿的时候，慕白便到楼下的便利店买个泡面，或者一份咖喱饭对付着。
慕白不仅适应了泰国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咖喱，甚至还觉得有些可口，偶然翻看保质期时候，竟奇怪地看到，泡面产地竟然是慕白国家的一个城市，骤然间觉得有些好笑，大老远出了国，吃的竟然是国内的泡面。
身上从国内带过来的本土香烟早就抽完，只能买泰国制造的香烟。
盒子上的图画依旧很是吓人，烟抽起来要么没有什么味道，要么就是奇怪地味道充斥着鼻腔。
不过烟民总是适应力很强的，烟瘾上来时候，闻着烧垃圾的味道都感觉亲切，何况是正宗的香烟。
巴色隔一天两天就过来看一下慕白，顺便给慕白带来一些吃的，改善慕白的伙食，毕竟收了慕白几千万的支票，整个人做事说话都细心殷勤了许多。
断断续续带来巴裕和李乘风，还有那位王室贵族郑芮秀的消息。
巴裕已经没有什么大碍，李乘风已经苏醒，只等他精神好转一些，就可以准备为郑芮秀重塑一个灵魂。
关于重塑灵魂的细节，慕白没有问，巴色也知道慕白没有心思听，也就没有说，两人等着慕白一口一口将东西吃完，巴色便告辞了。
信陪同着巴色过来看过慕白一次，慕白看得出，是巴色要求的。
不过全程信都没有说话，从魂灵界回来一路上，慕白和信都没有交谈过一句。
信目睹了一切事情的发生，他内心必定是愧疚的，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事情，慕白也不至于面对这些事情。
沉默寡言的他并不善于去表达这种愧疚，只能更加沉默寡言，最后只剩下沉默。
一天半夜醒来，慕白突然决定回国，而且是马不停蹄地回去。
飞机航班没有，那就在机场门口等着第二天的航班。
坐的头等舱，睡了一路，昏昏沉沉回到了自己的小店里，已经是深夜。
回到小店，开了门以为走错了地方。
时隔多日，李雪静竟然把小店布置成了一间真正的小店，像模像样。
摆着一些木架子，架子上摆着各种书，从各国经典名著到育儿经无一不全，书架的价值有名无实。
其中一些架子上还放着一些老物件，恰如其分地烘托着慕白他这行业的古老。
总体来说，有些样子，让慕白想起在老街时候的小店。
李雪静当然不在，慕白在小店里走了一圈，最后走到落地窗前，遥望着西方夜空，喃喃说了一句。
“再见了，泰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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