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夏景明离开这边，开车回去夏家。
在他的身后，有一辆黑色的轿车默默跟随。那是夏振东来保护他的人，随时跟在他的身边。
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而且是明显的可造之材，夏振东比起周老想象之中的更紧张。
夏家的门楣，迫切的需要这样一个人撑起来。
扫了一眼后视镜，夏景明眉眼淡漠。
回到家，十一点半。
白娟已经坐在那等着了，穿着白色的旗袍，上面绣着精致的竹，一看就知道是手工定制。
她一直所用所穿的，都是极好的。
想到自己的母亲，夏景明眼中闪过一抹黯然，等到站在她面前，所有都隐下去了。
“阿姨。”
“回来了就坐着吧，你爸还得一会儿。”
屋里温暖如春，她安然坐在椅子上，身姿笔挺，略有些冰凉的话从唇中留出，颇有些漫不经心。
“好。”
夏景明坐在了另一边，她的对面。
如此就是漫长的沉默，度日如年都不足以形容，谁都不会自在。
十一点四十五，夏振东还没有下来，白娟瞥了一眼楼上，随后视线看向了夏景明。
“我听你爸的意思，短时间内，你是不打算找对象的？”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猜不出心思。
夏景明郑重点头，这瞬间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像极了夏振东。
“对，先立业再成家。我现在心思都在如何为前途奋斗上，儿女情长没那个时间和功夫。”
白娟双眉颦蹙，似是心情不佳。不知想到什么，神色又有所转圜。
“这么想也是好的，男儿有志气，迟早会干出一番事业。可是，你是夏家惟一的子嗣，还是早日留下后代为好。”
她骤然说起这件事，必是有自己的打算。
夏景明看了一眼，垂眸看着面前的碗碟：“不着急，我暂时没这个打算。在没有遇到想要保护的人之前，都是如此。”
白娟的视线猛地锐利，就算收敛的快，也被夏景明察觉到了。
似乎是因为自己这话，引得她生气了。
“若是为了夏家，迎娶一位妻子，你不愿意？”
这声音，越发的虚无缥缈，不可捉摸。
夏景明抬头，直视着对面的白娟。神情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不愿意，我可以为夏家贡献我的力量，从军我就没多说一句话。可是唯有这件事，我不会同意。”
四目相对，杀气在无声的蔓延。
此时，楼梯上有缓慢但坚定地脚步声响起，夏振东走了下来。穿着简单，掩盖了他原本的煞气。
“既然不愿意，那你就要能用你的能力，让夏家屹立不倒。”
他这话，让白娟眸中闪过一丝恼怒，却并未反驳。
“父亲，我会的。但唯有感情的事，我不会放松一丝一毫。而这件事，你也是答应过我外公的。”
周老之前和夏振东见过一面，缓和了两人的关系，其中唯一的一点要求就是这个。
夏景明要有选择自己婚姻的权力，夏家其他人包括夏振东在内，可以斟酌。但不可联姻。
“我的女儿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留下的是她的希望。景明的性子像她，我要让他选择他喜欢的人，恩爱一生。”
这是周老的原话，夏振东是点了头的。
白娟猛地抬头看向夏振东，那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戒备。恼羞成怒已经无法形容，整个人瞬间紧绷。
夏振东微微一愣，视线扫过白娟，落在了夏景明身上。
他的样子，和记忆中样子有些模糊的女人，很是相似。
“是，我是答应了岳父。既然这件事不着急，那就先放着吧。大过年的，别说这些了。”
他落座之后，刚才起身的夏景明这才坐下。
至于白娟，整个人站的笔直，视线凝聚在夏振东的身上，似乎想要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夏振东敲了一下桌子：“吃饭。”
她最终还是坐下了，就是苦大仇深的，带着怨怼。
沉默的吃完一顿饭，此时十二点半。
“好了，你们各自回房休息。明天还有安排，景明陪我去见你那些叔叔伯伯，不要耽搁。”
“好的，父亲。”
不知何时起，夏景明的称呼从有些亲切的‘爸’，变成了‘父亲’。
回房之后，白娟直勾勾的盯着夏振东，声音带着冷气：“你对我爸，可不是这么承诺的。”
他坐在床边，神色有几分倦怠。
“景明天赋卓绝，是注定要撑起夏家的。我是他的父亲，但不可能控制他的所有事情。婚事，是最后的底线。”
尤其，现在眼看着父子离心。
“那白家呢？你把我们白家放在哪里？”
当初夏振东差点出事，是白娟的父亲帮助了他，让他安然无恙。
娶白娟，就是当时的条件。
夏振东是上过战场的人，自是有一股戾气萦绕。
“我是答应过，可并非是绝对的。这事，我到时候会和你爸商量，你不用担心。”
看他眉眼间有些厌倦，白娟就算心里有再多的火气，此时也给强行压下去了。
在孩子没了之后，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层利益牵绊似乎也给撕破了。现在彼此的关系岌岌可危。
若非如此，她不会一直想要让夏景明迎娶娘家侄女。
“那好，你们决定了就行。”
晚上睡觉，夏振东在最右边，白娟在最左边。两人之间，好像是隔着一条银河，说不出的怪异。
而这些，夏景明并不知道。
他也并不感兴趣，只要夏振东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底线，其他的都好说。
此时新年第一天，除了门口红色的春联之外，这栋大宅并没有任何新年的喜悦。
虽说他回来很长时间了，但在这里并没有停留太长时间。
刚回来的第一天，他在这里站了许久的时间。小时候的印象原本以为已经淡漠了，其实都清楚的印在自己脑海。
母亲去世，白娟怀孕，不想要他，原本是要抛弃的。是外公不不顾一切，带他离开。
若非外公，现在也没有他。
眸冰冷如铁，却没有丝毫的恨意。
有恨，是因为在乎。而他并不在乎，应该承担的责任，绝不会推托，除此之外，没有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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