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晓还没有走远，就听到张勤生气的问陈丽娜：“那衣服就那么好看，你那么多衣服，还非得让她给你做衣服？”
这话说得，有点怨妇的感觉。
陈丽娜的回答带着几分不耐，却高傲得很。
“你懂什么，她们都有的东西我没有，那岂不是丢人丢大了。我不仅要有，还要比她们的都好看。”
这是女人之间的事情，一个大男人能知道什么。
再后面的话，姜晓就有点听不到了，但那些从空中传来的蔑视，无非就是对村里女孩的鄙视。
在陈丽娜看来，她就是这云生村飞出的金凤凰。其他的，野鸡都不如。
管她呢，只要自己把钱挣到手，带着妈逃离这地方就是了。
姜晓想着这都几天时间过去了，周老的身体应该好的差不多了，正好可以去看看。
她身上有点闲钱了，特地去小卖部买了一个搪瓷缸子，外面印着大红花和红双喜，一看就很喜气。
缸子里面则是两袋糖，一袋大白兔奶糖，一袋是白糖。周老应该是有低血糖，平时补充糖分就很必要了。
周老住的地方在云生村的边上，当初下乡的知青都是住在这里。现在好多房子都空了，有些人回去了，有些搬到了村子里，组建了家庭，留了下来。
刚走到篱笆墙外，里面的门打开了，出来的人时周老的孙子，夏景明。
他的头发略有点长，遮了一半的眼睛，看着有些阴郁。
看见篱笆墙外站着的娇俏少女，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对方会上门。喉结微微动了一下，似有些羞涩。
“姜晓同志，有什么事吗？”
这个时代，称呼还没从之前的风格变化过来，留了一些影子在。
抱紧怀里的陶瓷缸子，姜晓不知为何，在面对他时，有些不太好意思。
“夏同志，我来看看周爷爷。”
夏景明面上还是那副阴郁的样子，手底下却动作飞快的将篱笆门给打开了：“外公在里面练字，你进来吧。”
“好，谢谢。”
少女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夏景明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那味道，像是桂花。一瞬间，让他出了神。
等到门“咯吱”一声响，他这才回过神来。
不知为何，耳垂竟有些发热。
周老是老知识分子了，听说没有下乡前，还是北京的大学教授。桃李满园，德高望重。
屋子里散发着笔墨的香味，进来的那瞬间就让人心沉了下来。
姜晓轻手轻脚的往进走，唯恐出声打扰了周老。
虽然只有两个大男人居住，但这屋子打扫的很是干净，桌子上一点灰尘都没有。看得出来，这两人都很爱干净。
周老就在进去第二个房间练字，认真的面容比起以往的慈爱多了严肃，让人从心中升起敬畏。
姜晓就站在门口，定定的看着。
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眼中满满的，都是渴望。
而这，被后面进来的夏景明看在眼中。
姜大顺在的时候，原身也是念过书的。后来，他去了，徐老太也就不再让原身念书，让她在家里好好干活，以后嫁人好收一笔钱。
但其实，就算在之前，原身的成绩也挺好的。
他清了清嗓子，站在姜晓身后一步远的地方看进去：“外公，姜晓同志来看你。”
沉迷在练字中的周老抬起头来，银白的头发，皱纹密布的面容，却满满都是知识的沉淀。看见姜晓，还未说话就笑了。
“是晓晓呀，你可算是过来了。再不来，我都打算让景明请你过来了。”
说着，他放下手中的毛笔，走了出来。
中间的庭院种了牵牛花，一直缠上去，开了无数紫色的花，为这座沉闷的老房子带来了生命的气息。
而在搭的架子下面，放着石桌石椅，没有刻意弄规整，带着自然鬼斧神工的手笔。
文人的浪漫，在最落魄处，也能够展现。
“来，坐一会。”
顺着周老的邀请，姜晓坐在了他的对面。夏景明倒了两杯茶水，之后坐在周老的旁边，微垂着头，沉默着。
“周爷爷，这是我带的，您应该有低血糖，平时身上带两颗糖，头晕的时候有用。”
这陶瓷缸子家家户户都有，周老这边却没有添置。他来这儿，是狼狈而来，如今一切都不过是应急。
一个缸子，里面的东西。
这孩子，还有这样的心意。
周老看着，笑容越发慈爱：“你这孩子，这东西，也花了你不少钱吧。景明……”
还不等他说完，姜晓就赶紧挥手拒绝：“周爷爷，我是来看望您的，若是不带点东西，有点不成样子。”
将东西往前推了推，在两人注视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找陆同志买了几匹布，做了几身衣服买了出去，如今手里还有些钱的。”
周老微微错愕，随后爽朗的笑了：“聪明孩子，既有这样的才能，不如去学设计吧。考大学，以后的出路定是非同寻常。”
夏景明难得开口，声音略有些低沉，咬字十分清晰。
“外公说的是，你之前学校的成绩就很好，若不是家里出了意外，也不会断了。如今有能力，岂不是正好。”
顺水推舟，姜晓脸颊羞涩，不好意思的很。
“那都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我就算想要学习，估摸也得把初中的看完，再去看高中的。如此，明年怕是来不及。”
她微微停顿，神色有些失落：“家里的活计我不做，就全在我妈身上了。她身子不像之前，时间长了，就累病了。”
姜大顺的去世，直接影响的就是身为妻子的白芸。
徐老太还没伤心多长时间就缓过来了，反正大儿子向来木讷，二儿子在也是好的。更何况，宝贝孙子可是在二儿子这。
无人看到，石桌下面，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夏景明收紧了手，目光也越发阴暗。
周老拍了怕他的胳膊，劝慰姜晓：“你这还小，先把基础打牢，再攻破困难。高考才是最稳妥的，放心，书我这儿都有，还有景明的学习笔记，你都拿着去用吧。”
姜晓眸中惊喜夹杂着错愕，身体都微微僵硬了。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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