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陆晨把目光挪向高明的时候，他知道了明无殇并没有胡说八道。
高明绝对不一般。
他眼神躲闪，那一刻的慌张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
如高明这样的人竟然在慌张。
说明他心中绝对有鬼。
陆晨没发现，但明无殇却看得一清二楚。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明无殇问道。
高明愣了几秒，随即自嘲一笑道：“我本以为自己伪装的已经足够深了，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出端倪。”
高明竟然背叛了他们。
这是陆晨万万没有想到的，他想过其他人会这么做，却从来没想过这个人竟然会是高明。
以高明在明无涯心目中的地位和平时他的所作所为，陆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他既然现在已经承认。
那一切就已经是定局，不管相信不相信，高明都这么做了。
而且根据他的神情，陆晨没有看出一丝一毫的诸如后悔之类的情绪。
也就是说高明不仅这样做了。
而且还无怨无悔。
这就很令人不能接受了。
毕竟从一开始，陆晨就把高明当做是除了明无殇以外，最值得自己信任的人。
尤其是他大大咧咧和重情重义的性格，更不能让陆晨接受当下发生的一切。
他何故如此啊！
“你们还记得上界最初，他们用传音威胁我们吗？”
“那个时候我就被他们选中了。”
高明娓娓道来，声音死寂，像死过一般。
“他们给了我无法拒绝的诱惑，比方说，我可以在上界以后留住性命，可以拥有的留在苍元界。”
“可以成为苍元宗的一员，享受在玄阳界永远无法享受的悠长寿命。”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
“如果你们了解我，应该相信，那时的我是坚定不移地拒绝了他们。”
陆晨和明无殇一起点头。
在这一点上，他们相信高明的人品，区区小利不可能让他放弃心中信念。
哪怕是在这一刻，陆晨也认为明无殇的背叛也是有原因的。
绝不像表象这么简单。
这种信任是从这么多年的接触中累积起来的。
在陆晨心里，他一直都是坚定不移，遵从自己信念的人。
果然，高明接下来说的话，让陆晨明白了他的动机。
“在此之后，永寂的空间里，他们让我的元神先来到苍元界，并亲眼目睹了在苍元界发生的一切，和他们最强实力。”
“我承认，在见到他们能力的时候，我动摇了。”
“他们是那么的强，我们根本没有一点希望。”
“所以，我选择了背叛，因为我不想让自己的生命白白消失，我必须要死得其所！”
明无殇恍然发现，高明所做的选择与陆晨那日在老者面前所说的一模一样。
没有一丁点的差别。
那个时候的陆晨说过，如果这件事注定会失败，那苟活却是比牺牲更有用。
按照这个角度来看，高明所做的选择，好像确实没错。
他如果活着可以一直活在苍元界，那么日后破界的时候，有人接应，也能更方便一点。
可在陆晨看来，明无殇还是错了，而且错的彻彻底底。
苟活并不代表着背叛。
当最后一颗子弹都用尽，所有希望都消失的时候，坚定才是真的坚定，苟活才是真的苟活。
现在的高明在陆晨眼里，就是一个懦夫，临阵怯场的懦夫。
他与其他懦夫最大的区别就是，可以坦然承认自己所有的错。
这或许就是陆晨还没有对高明翻脸的真正原因。
“那我问你，如果我们成功了呢？”陆晨问道。
高明回答：“绝不可能，以我对上界的了解，你们绝对没有成功的可能。”
“苍元界的实力，不像你们看到的这么简单。”
“他们拥有数之不尽的天材地宝和我见都没见过的各种神奇灵器。”
“我们在他们眼里就跟尚未启蒙的孩子一样，他们甚至都不用倾巢而出，就能轻松令玄阳界覆灭。”
陆晨什么都没说。
高明的心已经走向了与他截然相反的位置。
再继续围绕这个话题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反正到时候他总有办法洗尽自己身上的背叛标记。
“那如果我们失败了，你打算怎么做？”陆晨再问。
他想借此看出一些高明最潜在的想法。
只要搞清楚这些，高明就还算有利用的空间。
如果他真的能活下来，并在苍元界扎根立足，那千年以后破界的时候，两个人说不定还有见面的可能。
听到这个问题，高明眼前一亮，不再颓靡反而是振奋说道：“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博得苍元宗掌教的信任，等到时机成熟时，就把苍云宗拖下水。”
“让他们为你们血债血偿。”
明无殇和陆晨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无奈。
高明能这么想他们还有点感动。
但终究还是无用的，他的说辞只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的工具而已。
这样说他心里可能会好受一点。
而且就算高明现在这样想也没什么用，人归根结底都是会变的，谁也不能保证在力量和权利的侵蚀下，现在的高明还能跟以后的高明一样。
赤诚之心有朝一日也会变得卑鄙起来。
所以，明无殇和陆晨才会这么无奈，一个人从选择叛变的那一刻开始，他每时每刻，无不在考虑着该如何解释自己卑鄙的行为。
所以才会显得过于假大空。
“我这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高明转头看向明无殇。
明无殇：“你问吧。”
高明立刻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觉得自己隐藏的已经很好了。”
“你不应该能看的出来。”
明无殇闻言却是笑了：“我修炼的时候，你曾离开过三次，而这三次我都醒来并用灵识探查。”
“你以为的无懈可击，实际上漏洞百出。”
高明愣了一下，讪讪笑道：“这确实是我疏忽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摸了摸鼻尖，很熟悉的动作，却让陆晨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明无殇之前就很爱摸鼻尖。
人还是那个人，心早已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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