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铁匠贼头贼脑地进县长办公室，气宇轩昂地回来。
“奶奶的，县长说一看就知道我干了坏事，说要把大傻送给更好更有教养的人家照看。难道我没教养吗？我不是最好的人吗？！”他抹着额头上的毛毛汗，大嘘口气，得意洋洋，“我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傻，大傻这不也在嘘血尿吗？县长相信我了，说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次的机会是：如果徐铁匠真的搞回两万斤大黄，即便是两千斤大黄，县长答应让大傻一辈子跟着他，否则......嘿嘿，徐铁匠就不适合再照顾大傻。
“你们真的不是骗我吧？县长说或许你们把我卖了，我还帮你们数钱？”他满腹疑窦，既想立大功换得大傻永远在身边，又怕搞砸了真的失去大傻。
“放心，我姐说了，必须报答你两年前老鹰山大义相帮。”许耀祖安慰忐忑不安的徐铁匠。
“啥大义相帮呢？不就是合谋诈骗吗——我决定了，如果你们再骗我，我就主动投案自首，或许县长会网开一面，让我在大牢里也偶尔看看大傻。”
“大傻不是认了咱姐当姐吗？”许耀祖嘻皮笑脸，“你要进了大牢，咱姐不就没脸了吗？”
许耀宗两兄弟悄悄回到烟水城。
徐铁匠可不放心，这两年来他一直在投案自首和侥幸中徘徊。
当接到章如杰从烟水城打来的长途电话时，他再三问为啥不是许耀宗兄弟打电话，章如杰不耐烦地说，他两个舅子都忙着呢，他家小芳说了，徐铁匠你要不准时发车，到时大傻就没了。
这话戳了徐铁匠的心窝，不管信与不信，他都得跑这趟。到县长办公室找县长要车，县长很爽快，说老徐，我给你三个车，大傻留我家，搞不回大黄你就死在外面吧。
耗儿钻风箱两头受气。被两头要挟的徐铁匠带着三个货车赶到烟水城，当他真的拉着两万斤大黄回宝崃县城时，那个激动简直无法表述。
他第一时间就是跑到县长办公室表功，再乐痴痴地接回大傻。
县长也傻了，现在宝崃县城是谁能搞到大黄谁就是英雄。万万没想到的是，徐铁匠真的搞回了两万斤大黄，而且对方说是爱心外援，竟然分文未要徐铁匠带去的两千块钱。
谁能这么爱心援助宝崃，真是他八辈子祖宗啊。
药厂工人加班加点将大黄熬制中成药丸。
县长请徐铁匠喝老烧酒，开始徐铁匠有戒备，打死也不说出许芸芳的名字，但是他的戒备心最终输给了老烧酒，稀里糊涂中就出卖了发誓也不出卖的盟友。
县长亲自带领大大小小的官儿监督分发药丸。在小堰塘镇政府办公室，他对身边的人说，去，给我把方皓轩找来。
方皓轩原是认得县长的，听说县长找他，急匆匆来到县长面前。
县长一直围着方皓轩转圈子，转得方皓轩和周围的人心里发了毛：这方皓轩不是犯错了吧？
“老队长......”方皓轩竭力镇定自己，“我这转业回家后没来看你，主要是自己没给你长脸，不好意思！”
县长突然哈哈大笑，重重地拍拍方皓轩肩膀。
“小方啊小方，你这个人就是实在，俗话说的好，螺蛳有肉在肚儿头。你实实在在为全县人民着想，我喜欢我特别喜欢！”
这话听说方皓轩一愣一愣的，他可真没有为全县人民着想啊。
县长转身对随行的教育局长和古镇长等人说：“那个啊，我听说小方同志在学校工作任劳任怨，认真负责，积极要求进步。教育局长，哦还有古镇长，小方同志这年终是不是应该评为先进工作者？”
教育局长和古镇长怔忡半晌，彼此看一眼，心里犹如白驹过隙，刹那间便已是琢磨了县长的话中之意十来遍。
实话说，方皓轩工作是认真负责，任劳任怨，但学校老师不都这样吗？
“还有啊，如果有代课老师转正名额，我们要多鼓励青年人嘛是不是？这小方同志不就是现成的标兵和榜样吗？！你们为啥要闭目塞听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呢？工作作风太不踏实了嘛。”
甭说古镇长，教育局长，连方皓轩自己也傻了三秒。
方皓轩瞧瞧教育局长和古有礼的尴尬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县长，很多人都晓得我们是熟人，如果我优先转正——我是说，为公平起见，我们学校还有比我教龄更长的代课老师......”
“你老汉儿不是因剿匪牺牲的吗？你不是公伤转业回来的吗？谁有这两样再来给我提优先转正的要求，我都一概允了。”
是是是，教育局长立马表态。
古镇长心里嘀咕，方皓轩肯定早就找了县长开后门，在这演戏给大家看呢。他怪异地看了方皓轩一眼，理智而客观地表示：县长鼓励安心从事教育工作的方皓轩同志，这是对我们镇小学全体老师的尊重和肯定，方皓轩同志身体不好，但他从来没缺过课，风雨无阻，对学生爱护有加，我们正在拟报上级评他为先进工作者，同时镇政府也早就有意优先考虑方皓轩同志的转正问题。
从古镇长办公室出来，方皓轩心里的纳闷比欣喜更多。
县长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今儿这是哪根筋不对头？
他从蒙着脸分发药丸的徐铁匠身边走过，蓦地听见徐铁匠的说话声音，突然醒悟过来，该死的，这一切肯定与徐铁匠有关！
而与徐铁匠有关的事，从两年前开始，多半也与许芸芳有关！
他上前揪着徐铁匠的胳膊，用力往外拉：“老徐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真是怕鬼就撞鬼了。
徐铁匠挣脱方皓轩的拉扯，“我有重要的革命工作！”
方皓轩鼻子呼哧：“那我等你，或者明天到你的铁匠铺子里找你！”
“我已经调到县政府后勤处了。你找不到我了！”徐铁匠小声而得意地说，“尽管只是暂时的，哥们，怎么样？比你当小学老师强吧？”
方皓轩微笑：“那我就到县政府办公室问好了，凭什么给我优先转正名额，凭什么要评我为先进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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