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辛亦沉默，看着她，在这一片沉默中，苏瑾叶心逐渐冷下，她给自己希望，勉强一笑：“不回答，是不是代表着还有机会？”
“当然还有机会。”景辛亦眼神坚定，“我与老头子联手，在实验室研究出了对策，已经可以对陆聂琛进行手术，但是。
瑾叶，这手术的成功率，太低了。”
“有多少。”
景辛亦艰难说：“百分之三。”
百分之三，那就是百分之九十七的死亡率，这场手术不是游戏，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老天，终究没有善待他。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天的冲击太多，到这一刻她竟然已经可以完完全全的冷静下来，大抵是心如死灰，她问：“可以提高手术成功率吗？”
“可以，但是。”景辛亦说完，皱了一下眉，没有再继续。
苏瑾叶却明白，但是，时间不等人。
景辛亦又说：“陆聂琛出事远比我预想的要早，本来我以为今天到凉城，还有四五天的时间，可以为这场手术做准备，可竟然今天都差点没赶上，显然他身体的情况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手术成功率，又要再降低，所以现在动手术，无疑是让他去死。”
苏瑾叶死死抿住唇，明白了，“他的身体，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三天。”景辛亦哑声，“第三天，无论如何都要动手术，不是说他身体撑不住，而是他只能承受三天的痛苦。”
他揉了一把脸，苏瑾叶指尖泛白，“景辛亦，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先去一趟酒店，把老爷子叫来商量，陆聂琛这边，你先一个人照看我之后就会回来。”
“恩。”
苏瑾叶刚点头，景辛亦就忙不迭的走，马不停蹄，几乎没有半刻停歇。
她看得出来，景辛亦精神状态并不好，显然为了陆聂琛的病，每天合不了几次眼。
脑海一片混沌，苏瑾叶容色憔悴，跌坐在椅子上，忽然护士走来，询问：“你好，请问您是手术室里的病人家属吗？”
“我是。”苏瑾叶声音过于沙哑，连自己都有些吓到，“怎么了？”
护士将一个戒指盒递过来，苏瑾叶看到，愣住，只听护士说：“这是从病人西装口袋里掉下来的，东西很珍贵，只能先交给你。”
苏瑾叶木然的接下，这戒指盒外边只是普通包装，打开后，里头安静躺着个男女对戒。
这个戒指，苏瑾叶眼熟，大约在几个月前，被品牌推出，在拍卖会上，一个不肯透露名字的富豪，天价买下。
当时她留有印象，只是陆聂琛问了她一句，喜欢不喜欢。
这戒指确实好看，设计精美，不然怎么会被炒出天价，甚至到拍卖会上当压轴，她当然点头，后又问他。
“怎么，你想买下来向我求婚吗？”
他当时欲言又止，最终来了一句：“有可能的话。”
当时她不明白，还以为陆聂琛说的那句有可能，是指说买到戒指，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他说的有可能指的是，自己有可能活下去。
他早已经买下来，小心翼翼的藏在上衣口袋，他兴许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想着将戒指送上，又担心病情不稳，自始至终都捏在身上。
苏瑾叶取下女戒，缓缓待在指上，很美，也很合适。
陆聂琛的眼光她一直相信，五指张开，欣赏着戒指在白炽灯下折射出漂亮的光线，眼睛却愈发的红。
苏瑾叶低头问：“我能去重症病房看一看他吗？”
护士点头，“可以，但是病人目前还没苏醒过来，而且身体状况极其不稳定，最好三分钟之内出来。”
“恩。”
苏瑾叶起身，还觉得脑子涣散，一路走去，重症病房隔着玻璃，就可以看到床上男人身上插着数不清的管子，脸早已经一片白色，倘若不是仪器波动，没人相信他是一个活人。
她僵在原地，护士稍作提醒：“女士？”
“抱歉。”她平静下来，揉了把脸，将门推开，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周围的布置，太多机械，冷冰冰的。
她有些无所适从，想到早上那个生龙活虎，在去墓碑前，还有几分局部的男人，只觉得人生就像是一场梦。
而她与陆聂琛的人生，都是一场梦魇，她们努力想从人生当中互相得到救赎，得到的只是痛楚与煎熬。
所以她从不肯认为这世上有神，如果真的有神，又为何总是偏袒恶人，将所有痛苦归给他们。
只因她，不够善良吗。
苏瑾叶垂眸，外头的天并不好，她小心翼翼，握住男人垂在一旁的手，指尖瘦到只像是在握皮包骨，上头泛着凉意，甚至没什么多余的温度。
她两手并着，企图护着，感觉手上的温度，一点一点被男人汲取，才道：“戒指很漂亮。”
“我戴在手上很合适，之前只是在电视上，只觉得很贵，没想到上手的效果这么漂亮，我很喜欢。”
“陆聂琛，因为我早已经知道我这辈子都是你的人，是你的妻，所以没去等你，自己将戒指戴上了，那你，怎么时候来娶我？”
苏瑾叶打开戒指盒，将同版的男戒，穿过陆聂琛的指尖。
那么多通畅无助，根本不需要多费一丝力气，苏瑾叶捂住嘴，眼泪扑哧往下掉，太瘦了，他竟然比在东秦时，瘦了这么多。
为什么她没有去关注，如果早一点，是不是戒指会是他亲手戴上的？
“你看，我们的戒指很般配。”她哑声，挤出一抹笑，轻轻抚摸他的脸，“早点病好，等好了以后，我等你娶我。”
苏瑾叶最终还是离开了重症病房，不是因为怕影响到他，而是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到过陆聂琛这么脆弱。
脸色，以及身体，就像是随时会破坏的瓷娃娃，她无力接受，也不能接受。
回家途中，她几乎要停留许久，才冷静下来，等开门进去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我回来了。”
陆清缘与小丫头还在地毯上搭积木，无论陆清缘搭了多高，小丫头全都推散，又无辜的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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