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水胤然一袭墨绿色长袍立在书架前，身上披着一件浅灰色刺绣图腾的外裳，满头的长发瞧着还有些湿漉漉的，但却已经没有再往下滴水了。
竹枝将苏云月领进来之后，便退了出去。
苏云月低头看了一眼地面，已经打扫干净，浴桶也不见踪迹，且地上还铺上了新的地毯。
想到先前自己贸然冲进来的尴尬，苏云月干咳了两声，这才轻唤道：“水公子……”
“呦，苏大小姐今日里不开玩笑了？”
水胤然侧过头来，语气轻佻，眸中带着一抹调笑。
苏云月瞬间尴尬到无地自容，道：“刚刚的事情，实在是对不住，许久未见水公子，心下着急了些，这才……冒犯了。”
水胤然盯着她，见她凤眸低垂，面色带着一抹红，好笑的合上手中的书卷，转身走了过来。
“难得苏大小姐有此顿悟，在下实在感动的紧啊！”
苏云月看着他脸上的笑，听着他说话的语调，怎么着都不像是感动的样子。
她心下有些慌，忙道：“水公子此番去南疆，想必是极为辛苦，不知公子可查到什么了？”
水胤然正往桌边走，拿着那卷书在桌案前坐了下来，抬眸瞧着她，好笑道：“即便是我查到什么，也为何要告诉苏大小姐呢？苏大小姐难道不知道，我这儿的消息都很贵么？还是说，苏大小姐是想拿什么贵重的谢礼同我换。”
果然是只认铜臭的商人！
苏云月心下气恼万分，脸上却不好表露出来，她低眉浅笑，行至桌边坐下，这才道：“是这样呢，我方才之所以着急，是我想到了一件极为要紧的事情，当然了，我也是偶然得到的消息，只是您也知道，我是闺中之女，尚未及笄，如今又被赐婚容王府，若是我来做这件事，怕是不大妥当，但若水公子来做这件事，怕是极为妥当的。”
“消息？什么消息？”水胤然抬眸瞧她，一副极感兴趣的模样。
若不是他眼中铜臭过于明显，苏云月真的会觉得眼前的这男子只是个普通的书生。然而，水胤然实在是太爱钱了！
“上次苏大小姐给我的谢礼，我十分满意，如今已经叫人开采，只是铁矿到底比不得银矿和金矿值钱，若是苏大小姐这次能送个满意的消息，我也定不会让苏大小姐失望。”
苏云月闻言心中暗骂：那可是铁矿啊！即便是比不上金矿和银矿值钱，可那也是相当值钱的啊！且铁矿不光能用于日常生活，还可以拿来锻造兵器，无论是于国于民，都非常重要！前世拓跋烨的成功，和这铁矿便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却不成想水胤然这个见钱眼开的，竟然嫌弃铁矿不好！还想要金矿、银矿！若不说她不知道哪儿有金矿、银矿，就是有！她也得留给自己不是！
“水公子，做人可不能太贪心了，不然，可就成了被大象撑死的蛇了。”
苏云月嘴角咧开一抹笑意。
水胤然闻言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似乎有些无语。
但很快他便收回了目光，翻开手中的书卷随意地看了起来。
“左右苏大小姐是知道的，我开的是当铺，做的是赚钱的买卖，我可不会做什么亏本的事儿，苏大小姐要想从我这儿知道些什么，就得先想好拿什么跟我换才是。”
苏云月当然知道他不会做什么亏本的买卖，闻言心下腹诽了一番后，方才道：“水公子知道遂州吗？”
“遂州？”水胤然闻言蹙着眉头想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是那个位于长河以北，时常因长河发水而遭殃的遂州？”
“是，就是这个遂州。”
苏云月笑着应声。
水胤然却是皱了眉。“我记得遂州地处平原，周遭没什么山川，想必也不会有什么矿藏，加上历代君王，从未有人建都遂州，也不可能有什么皇陵，且遂州人烟稀少，土地贫瘠，种下的粮食一年到头也没什么收成……”水胤然顿了一下，不解地看着苏云月，“我可不记得遂州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有的。”苏云月脸上的笑容加深，道：“水公子刚刚还说过的，怎么转眼就忘了呢？”
闻言，水胤然不由皱眉，看向苏云月的神情越发不解了。
此情此景，苏云月自然是赶紧解释，不然水胤然这个小心眼的，回头在以为她诚心逗她，说不定就不把消息告诉她了。
“如你所说，因长河水盐分高，且时常淹没遂州的土地，导致土地贫瘠，麦子种下去后，时常养不活多少，但我要说的正是这一点。”
见水胤然神情舒展了一些，苏云月这才继续道：“如你所知，这遂州因时常洪涝，和农作物产量低的问题，大多数人已经居家外迁，留下来的多为穷苦人，遂州的土地也因为长河水浸泡的问题，变成了盐碱地，这盐碱地拿来种麦子虽然不行，但若拿来重别的，却是产量极好的。”
“别的？”水胤然的眼神亮了一下，随即提着嘴角笑道：“没想到久居深闺的苏大小姐还懂这个，不过，苏大小姐倒是说说，这盐碱地，种什么合适？”
苏云月心下尴尬，前世她这个年纪的时候，的确是什么都不懂，可谁让她后来嫁给了拓跋烨呢？为了拓跋烨，她可谓是处心积虑了。虽然同旁人比，傻是傻了点儿，但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会。
“种稻米。”
“稻米？”
水胤然诧异，放下书卷道：“据我所知，这稻米都是扬子江以南的才种，可这遂州在长河以北，按理说，无论是气候还是什么，都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这稻米在扬子江以南能生长，那在长河以北也照样能生长。”苏云月言之凿凿。
水胤然望着她坚信自若的眼眸，微微眯长了眼眸，道：“你确定？”
“我确定！”
水胤然笑了一下，收回目光，随手翻了一页书道：“你确定是你的事情，我总不能为了你的一句话，就去遂州买下大片的粮田找人耕种吧？”
闻言，苏云月也笑了下，道：“我是诚心诚意来见水公子的，自然不会花费时间同公子闲扯，公子若不信，可让人去遂州河安县乌和镇八水村找一个名叫裴汀的人，他先前从扬子江以南买了种子回去，尝试着根据当地的种出适合遂州的稻米来，如今已经小有成效，你若不忙，可过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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