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珺这才知道，她的父亲对于“荣耀”二字的执念究竟有多深。深到即便是明知命不久矣，却仍然放不下。
而她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或许这就是从小耳濡目染的结果，她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还不如待在家中，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送死？
现在说这些都迟了，王珺费力地站起来，去求药老给她开药。
虽说现在的药只能延迟瘟疫发作，但总好过没有。
她敲了敲门，小六过来将房门打开了，看到是王珺，立即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理也不曾理会。
王珺走进门，有气无力地行了礼，低声道：“药老前辈，求求您替我和父亲开一剂药吧，哪怕只是能晚死半天，也总比现在就丧命要好……”
药老瞥了她一眼，道：“开药不难，可你有水熬药吗？”
王珺一愣，尚未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便听他继续说道：“先前我们不知水里有问题，所以老夫当时开的药都是用这里的水熬出来的，因此给病人们服下后根本没什么用处，最多延迟个半天再死。你就当真只打算晚死半天而已？”
王珺此时的反应能力都慢了半拍，等药老说完，好一阵才摇头：“我当然希望可以一直活下去……只是，既然没有办法，那能多活半天也好啊。”
“行，”药老说着，转身在后面的柜子里一样一样地抓药。这药柜是从镇里的药房中搬过来的，药房原本的主人已经逃难离开，只带走了贵重的药材，比如人参鹿茸之类的。
很快便抓好了一包，药老交给王珺，道：“三碗水熬成一碗。”
王珺接过去，勉强笑了一下，道谢后便快速离开了。
小六看着她走远，那跌跌撞撞的身影看起来就像是喝醉了酒似的。
“她这症状倒是不太严重，应该能活到我们把解药制出来。”小六说着，垂头继续盯着纸上的配方。
次日中午，王义桓死了。
王珺也高烧不退，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连王义桓死时她都没能去看一眼。
药老和小六抽空去帮王珺检查了一下，把了脉后，药老奇怪地说道：“昨天她看起来都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忽然症状就变得这么严重？这简直就是临死前的征兆啊！”
瘟疫病人们在临死之前，都会浑身发热，皮肤通红如被火烤过一般，且出现些许红疹，咳嗽不停，意识模糊，即便面前站着人也绝对认不出来。
而此时的王珺，就是这样的症状。
小六说道：“昨天她来拿药的时候病状还很轻，又喝了药，不可能现在就这样，到底怎么回事？好奇怪！”
药老沉吟了一阵，恍然道：“老夫认为，她昨天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染上瘟疫！她只是误以为自己已经染上了瘟疫，所以有气无力地，看起来就像是生了病，其实没有！”
小六嘴角抽了抽：“那治疗瘟疫的药虽然有一点效果，但那是对病人而言。如果一个人好端端地喝了那药，药效自然是没有作用，反而那水里的毒留在了她体内，后来她又和她已经身染瘟疫的父亲待在一个房间里，连面巾都没有戴，不被感染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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