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陆续又有一些人来,却并不算忙了。申时左右,赵程让两个下人将他扶了过来。
他虽然病重,但年纪还不算老,所以即便病得厉害,强撑着出来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让下人将他扶到了老夫人的牌位前,跪坐在蒲团上,一张一张地慢慢亲手烧了一沓纸钱。
一开始他只是平静地重复着烧纸钱的动作,到了后面,就开始流眼泪了。眼泪滴落到面前的纸灰当中,溅起一片细小的烟灰。
赵沅湘在一旁站着,一言不发地看着赵程。
片刻,白姨娘哭喊着进来了。
“母亲,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呢?丢下我们可怎么办哪!母亲……”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可眼睛里却没有泪水。
赵沅湘只看了她一眼,就立刻移开了视线。
说起来白姨娘也算是个奇人了,赵沅湘见过又蠢又笨的,见过又聪明又狠的,倒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又蠢又狠的。
办事不经大脑,害起人来却是心狠手辣得很。
老夫人虽然是时日无多,却绝不会这么快死,根本原因,就是因为白姨娘故意刺激了她,致使她急火攻心,吐血而亡。
如今人死了,她倒还有胆子过来猫哭耗子。
本来丧事是由赵沅湘主办,白姨娘从旁协助。但除了布置灵堂之外,白姨娘就什么也没有做过了。甚至,连守灵也没有来。
赵沅湘眼不见为净,她不来倒还好些。
可她这个时候来了,在赵程刚到不久之后。
真是蠢得让人发笑,如此刻意的行径,真当人家都是瞎子傻子么?
赵沅湘想到这里,便听赵程一声低喝:“嚎什么嚎,给我闭嘴!”
白姨娘一愣,连忙住了口,假惺惺地抹了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没了白姨娘的声音,灵堂内又安静了不少,除了偶尔有宾客进来上香外,再没有别的动静。
赵程跪在那里,身子摇摇欲坠,却强撑着没有起来。
这一跪就跪到了黄昏,他抬头扫了一眼,白姨娘早已经悄悄离开了,只有赵沅湘还在旁边。
赵程改跪为坐,用沙哑低沉的声音吩咐道:“把白姨娘叫过来。”
赵沅湘抬眸看他,见他面沉如水,隐隐猜到了什么。
白姨娘很快就到了,到门口的时候,她眼角还有控制不住的喜悦感。
“老爷,妾身来了。”她慢慢行礼,一派娇柔。
而下一刻,赵程却冷冷说道:“跪下!”
白姨娘神色微变,愣了一愣,才扑通一声跪下去,口中却问:“老爷,不知妾身做错了什么?”
赵程冷眼看着她,一言不发。
白姨娘只与他对视了片刻,便觉得心虚,缓缓的垂下了眼眸。
此时,赵程才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了什么事,真当别人都不知道?从现在起,你就跪在这里为母亲守灵!待入葬之后,你就给我滚出赵家!”
他说得激动,才一说完,就喘了好几口粗气。
白姨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愣住,好半晌,才连忙磕头哭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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