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七皇子并无意深究沈桐茳与颂嫔之间的渊源。
但沈桐茳却想与七皇子分享。
“我与颂嫔相识于微时,尽管我俩之间,并无太深的交情。但当年在昌宁行宫时,颂嫔曾在废后和全氏面前,替我解过围。我一直铭感于心。
我知道,依照祖制,颂嫔作为没给先帝诞育过子嗣的妃嫔,理应迁去安贞寺出家,但我可怜她不过双十年华,便要终生幽禁禅寺,实在是于心不忍。
便想借此报恩于她,所以才求爷通融,许她继续留在宫中。
况且眼下,后宫里头空空荡荡的,我平日里也少个能说话的人,留下她,只当陪我作伴也好。”
听沈桐茳嘀嘀咕咕说了这么一大通,七皇子的回答,依旧很简单,“你是皇后,后宫里的事,皆由你做主,不必问我的。”
“爷这是答应了?”
“我不是一早就答应你了。”
“可是……”沈桐茳稍显犹豫,“可是爷不怕冒然留下颂嫔,再招旁人非议?”
“无碍。”七皇子说,“我只说是父皇留下口谕,许颂嫔留在宫中养老就是。”
“父皇哪来的口谕。”七爷这是要为她,向天下人说谎?沈桐茳心里又感动又内疚,“就不怕父皇入梦,找你算账。”
“不怕。”七皇子目光坦荡,“父皇生前钟爱颂嫔,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此番,父皇走的匆忙,确实没能留下遗诏,好好安置颂嫔。但父皇是个有情之人,我想,若父皇在天有灵,也盼着颂嫔能在宫中安逸的度过余生。”
七皇子这席话,不仅叫沈桐茳很动容,同时,也彻底打消了她心中的顾虑。
“那我就替颂太嫔,谢过皇上的大恩了。”
闻此,七皇子却故意皱眉,“你我夫妻,说谢与不谢的生分。”
“那也不能不客气呀。”沈桐茳笑眯眯的说,“瞧,说了半天话,都耽误了用午膳。今儿天好冷,我特意叫小厨房备了暖锅,热热乎乎的吃下去,整个人就暖和了。”
“不说还不觉得,经你这么一说,我还真饿了。”七皇子说着,便起身上前,小心的扶了沈桐茳起来。
软榻上坐了一个晌午,几乎没怎么动,身上却像是跑了几里地似的,酸麻酸麻的。
沈桐茳好不容易才在七皇子的搀扶下,下了地。
“瞧这肚子,仿佛又大了一圈。”
沈桐茳点头,“我算着,肚子里这位,怕是要生在正月里了。”
“正月好,正月里出生喜庆。”
“嗯,好话都被你说尽了。”
七皇子笑笑,揽过沈桐茳的肩膀,“自然,我总想着要把最好的东西,都你的。”
……
午膳毕,七皇子陪沈桐茳歇了会儿午觉,便又回勤政殿忙碌去了。
眼下,李姑姑与阿岱母子,已经出宫。若湄身为凤仪女官,手头上要忙的事也不少。桑榆从旁协理,也是不得闲。
而小节作为凤仪宫的首领太监,更是常常忙的不见人影。
就像沈桐茳替颂嫔求情时,与七皇子说的那样,如今她身边,的确是没个能说体己话的人。
然而,只要是沈桐茳说过的话,就算只是随口一句,七皇子都一样放在心上。
听说桐茳觉得闷,七皇子便特意叫小陶留在凤仪宫,陪着沈桐茳说话解闷。
尽管眼下,沈桐茳已经贵为皇后。但与小陶凑在一处说话,还是如从前一般,自在坦率。
就算是天大的事,他俩也能当成闲话来聊。
依照传统,新帝登基以后,便会将兄弟们分封到天启国各处。
可听小陶说,七爷并未给顺王划分封地,且已经下旨,留顺王一家长住圣都。
想当初,怡王与顺王一同密谋造反。
眼下,怡王已经被发配皇陵守陵,死生都不得再出来。
而当日,顺王虽然最终投诚,但介于顺王曾确实起过谋逆之心,纵使不应像对怡王那般重罚,也该将其一家发配去不毛之地,以示惩戒。
而七爷却叫他一家留在圣都定居……
旁人或许猜不透,但沈桐茳却能明白七皇子的用意。
尽管怡王与顺王谋反的事,早已闹得人尽皆知,但手足相残,无疑是皇族中最大的丑闻。
为了顾及皇家颜面,也为了先帝的在天之灵得以安息,七爷自始至终,都未将他两位兄长勾结谋反之事,拿到台面上说。
就连发配怡王去守陵,对外也只说,是怡王孝敬先帝,自请去守陵的。
面对其罪当诛的怡王,七爷都肯宽宏大量,留他一条性命。若此番,七爷真的下旨,将顺王发配去了不毛之地。只怕七爷从前所有的仁行善举,都会被尽数推翻,进而被抹黑成一个蓄意打压兄长,小心眼的皇帝。
人性真是可悲又可笑。
总是愿意盯着人家的错处不放,却从来都看不到人家的好处。
多少实事证明,无论你素日待一个人有千般万般好,只要你有一次做的不周到。你从前的那些用心,也都会随之烟消云散。
做人如此艰难,更何况是为君呢。
为君者,或许要比普通人承担更多的无可奈何……
此番,七爷不仅留下顺王,连八皇子温王也一并留居在了圣都。
而与顺王留下的原因不同,七爷与温王,的确是兄弟情深。
想来,七皇子的兄弟手足本就不多,眼下还在身边的就更少了。
尽管温王庸懦,也不惧才干。却是难得的温良踏实,值得信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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