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白得以升迁,沈桐茳自然替他高兴。
不论别的,单论医术,楚月白这个院判,也是实至名归。
同样的,沈桐茳也替辛夷高兴,要知道,打今儿起,辛夷可就是正经的院判夫人了。
眼下,楚月白还年轻,等再过几年,院使隐退后,若无意外,楚月白可就是太医院的第一人了,前途光明而远大。
辛夷果然没有嫁错人。
眺望未来,尽是平顺安逸的岁月了。
但沈桐茳的心,却始终没法真正放下。
叶泓湛,究竟在哪里。
她是绝不肯相信,叶泓湛已死。
但他若还活着,为何这么久,都杳无音讯。
可知失去音讯的时间越久,得到好消息的机会就越是渺茫。
与沈桐茳一样,桑榆也为永夜的事,牵肠挂肚。
但桑榆的担忧方式却与沈桐茳不同。
除了暗访有关叶泓湛的消息,沈桐茳也会偶尔与李姑姑和若湄说起这个人,说起他们从前的事。
但桑榆却绝口不提永夜。
比起初闻这一噩耗时的沮丧与自弃,眼下,桑榆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爱惜自己。
早睡早起,三餐有时,冷了添衣,热了减衣。
甚至得闲的时候,还会学着念书养性。
而桑榆念书,却并非装装样子,但凡遇到晦涩难懂的地方,总会向人请教。
有一回,桑榆就学问的事,来请教沈桐茳。在替桑榆答疑解惑之后,沈桐茳不禁问她,为何忽然想起要做学问了。
桑榆倒是坦诚,说正是因为永夜不在身边,她才要更加珍重自己。
她始终相信,永夜迟早会回来。
而等到永夜回来的那一天,她希望永夜看到的,不是憔悴狼狈的她,而是为了他努力活着的她。
就算永夜真的永远都回不来了。
那么她眼前所做的努力,也都不会白费。
她这也是在为来日能替永夜报仇做准备。
桑榆说,她眼下,比从前十数年活的都要认真,也清醒。
桑榆的冷静和隐忍叫沈桐茳痛心。
她忽然有些恨自己,桑榆都能默默的为永夜做这么多,而她贵为淳王妃,却不能为叶泓湛做什么。
表兄,他究竟是被谁所害?
很明显,是南昭那伙敌对势力。
沈桐茳自信,若她用心筹谋,要发动一场针对南昭的战争也不难。
她满可以挫平南昭,为叶泓湛报仇。
可尽管南昭的当权者可恶,但南昭的百姓却无辜。
他们凭什么要成为那些弄权者脚下的牺牲品?
仇,不该这么报。
那么她,究竟还能为叶泓湛做什么?
……
皇后被废以后,八公主就从中宫挪了出来,接着又搬去衍庆宫,与九公主同住。
九公主与五皇子弘王的母妃梁芳仪,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与她同住一个屋檐下,八公主虽然不至于招她轻贱,但日子只怕也不好过。
不过八公主自小在皇后膝下长大,也是被冷落惯了,这点委屈与她而言,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而正因为梁芳仪的不闻不问,八公主反倒乐得清闲,也能常常出宫探望沈桐茳。
尽管从小不曾有人悉心管教过,许是天性使然,八公主是个很懂得知恩图报的人。
前阵子,她病在宫中无人理会,若非沈桐茳托九皇子代为周全,她那病,还不知何时能医好,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医好。
所以八公主心中,一直都念着沈桐茳的好。
也就是这场大病,叫八公主想通了不少。
对于叶泓湛的死讯,她也能平心静气的接受了。
……
八九月份,正是金桂飘香的时节。
望着府上,那一大片盛开的桂花树,沈桐茳难免又惦念起叶泓湛来。
尽管没有兴致,但眼看着好好的桂花白白如泥也是可惜,沈桐茳便亦如往年那般,张罗着将桂花摘下,酿酒做糖,只当是对某人的祭奠也好。
这日,八公主又来府上拜访,正赶上酿桂花酒。
沈桐茳原本要请八公主屋里说话,但八公主却挽起袖子,净了手,说也想亲自酿一坛子桂花酒。
沈桐茳仍记得,八公主与叶泓湛是在桂花树下初见并结缘的。
所以这桂花与八公主而言,有着很特别的意义。
她喜欢,就叫她做吧。
沈桐茳也就没拦八公主,由得她高兴。
而八公主也一直都笑盈盈的忙上忙下,可当酒坛要被封起来的时候,八公主却伏在酒坛边,痛哭起来。
尽管鼻酸,但沈桐茳却没哭。反而上前,伏在八公主耳边,安慰了好一会儿。
八公主对叶泓湛的情谊,真挚而单纯。
沈桐茳想,若有朝一日,叶泓湛能回来,她一定要帮帮八公主。
所以,叶泓湛,你一定得回来。
……
自打皇后被废以后,最高兴的当属六皇子。
心头大患已除,这位皇上钦封的僖王,终于真的能喜上眉梢了。
其实,皇后被废,无论前朝还是后宫,高兴的大有人在。却没人敢大大方方的表现出来。
而六爷为人爽直,最不爱掩饰情绪,欢喜都写在脸上。
但有一回,六爷来府上找七爷喝酒,席上,六爷无意说起了废后,眼中竟然夹着几分寂寥之色。
沈桐茳原先还觉得奇怪,但事后细想起来,却又觉得难怪。
从前,皇后一直视六皇子为眼中钉,而六皇子也一直视皇后为肉中刺。
眼下,刺耳拔了,十多年的对头突然没了,六爷心中难免觉得落寞。
但皇后被废,与六爷而言,绝对是桩彻头彻头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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