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泓湛已死的消息,早在坊间传的沸沸扬扬,而这些流言,若真要追根溯源起来,也都是打宫里传出来的。
如此,就算八公主再深居简出,也该听说了。
旁人不知道,沈桐茳心里可清楚。八公主对叶泓湛用情极深。
如今得了这消息,八公主心里怎么能好受,只怕状况不会比桑榆好。
况且,八公主身边还没个能说体己话的人。就算难过,也只能自怨自艾。
沈桐茳原本是打算找个由头,入宫探望八公主一番,但思来想去,却实在找不到说得过去的理由,唯恐落了矫情,便只好作罢。
后来有一天,九皇子来淳王府串门,听他无意间提起,八公主仿佛是病了。
一听人病了,沈桐茳心里“咯噔”一下。不过这个状况,也是在她意料之中的。
若按常情,沈桐茳便该以探病为由,入宫见八公主一面,好生安抚。
但沈桐茳斟酌再三,还是觉得她不该赶在这个当口上去见八公主。
毕竟,以毒攻毒这招,不是对任何人都管用的。
尽管不方便亲自去探望八公主,但沈桐茳却绝对不肯放着一个病人不管。
眼下,皇后随圣驾去了昌宁行宫。宫里没个掌舵人,宫人们当起差来难免懈怠。
尤其是侍候起如八公主这般,无财又无势的主子,必定敷衍。别说是精心照料,只怕连药都不一定送的及时。
沈桐茳到底也是宫人出身,还是很懂得拿捏宫人们的心思的。
宫里人难相与,但只要用对了法子,便很好打发。
在宫里,只要银钱方面打点到位,还怕没人肯为你所用吗?
唯利是图,见钱眼开。
宫里当差,皆是如此。
既然法子有了,就得尽快实施才行。
于是,沈桐茳便将银子交与九皇子,托九皇子代为打点。只盼八公主能早日养好身子。
九皇子也是个热心肠,不负沈桐茳所托,将事打点的周全,又不露痕迹。
沈桐茳不禁感慨,九爷到底是三爷的亲弟弟,别看年纪尚小,办起事来,却已经滴水不漏了。
……
听九皇子说,八公主的病已经见好,只是平日里不怎么爱见人。就连他去,都连吃了两回闭门羹。直到前儿个才隔着屏风,远远见了一面。
八公主寻常就不爱热闹,更何况是这种时候。
她既然愿意一个人静一静,那就谁都别去打扰她。
沈桐茳便又嘱咐九皇子,不必去扰了八公主清净。至于她自己,也没打算冒然去见八公主,尽管今日她要依照与三爷约定,入宫去见全氏。
眼下,全氏已经从雍华宫挪到了冷宫住。宫中原还持观望态度,以为全氏或许有望复位的那些,大可打消这个念头了。
毕竟,宫里从来都没有冷宫废妃,重得圣宠的先例。
在短短数月间,经历了抄家,降位,骨肉分离这些事,全氏已然不再是从前那个全氏。
从身份上说是,从心里上说也是。
据沈桐茳观察,眼下,就算皇上立刻下旨要杀全氏,她也一定会眼都不眨,就慷慨赴死。
就如全氏自己所言,死不可怕,生不如死才最磨人……
今儿个,沈桐茳并不是一个人入的宫,她还抱的晔儿。
一则,晔儿近来粘她粘的紧,一刻不见她,就闹的厉害。二则,晔儿生的可爱,想来若全氏见着晔儿,心情说不准会好些。
其实,经过前几次并不怎么愉快的会面以后,若非考虑到与三爷的约定,沈桐茳是真不愿再巴巴的跑来见全氏,但就在上回,全氏对她的态度,似乎有了某些微妙的转变。
上回,全氏的确与她说了不少掏心窝的话。
说来也奇怪,现下,沈桐茳倒是愿意多见见全氏,听她说说宫里沉浮这些年的事。
……
果然不出沈桐茳所料,全氏与晔儿当真很结缘。
从前,全氏看人的眼光,一贯冷冷淡淡的,但今日一见晔儿,眼光就立刻变得温柔起来。
晔儿也是个人精,你喜不喜欢我,我一瞅就知道。也不认生,便扬着小手,叫全氏抱他。
快一年了,总算见到全氏脸上,有些笑模样。
不过,沈桐茳这儿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
“前儿个,收到庄王的来信,说朝雨又有身孕了。”
此言一出,全氏唇角微扬,明明是高兴,却总是改不了过去养成的,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
既然心里高兴,就该笑出来才是。
“还有,经郎中诊过,朝雨腹中怀有双生胎。若一切无恙,朝雨会在年底,给您添两个小孙儿。”
“男孩儿有什么好。”全氏应道,“不如女孩儿家省心。”
尽管全氏嘴上这么说,但沈桐茳感觉的到,全氏心里很欢喜,是前所未有的欢喜。
“是,男孩儿女孩儿都好,最要紧的是朝雨和孩子都能平安。”
沈桐茳这话,无疑说进了全氏的心坎里。
全氏打量着沈桐茳,目光流转,像是在斟酌什么似得,半晌才又说,“也难为你了,明明心里头正难过,却还想着来看我。”
沈桐茳微怔,全氏这话是什么意思?
全氏盯着沈桐茳,原本平和的目光,也骤然变得犀利起来。
精光乍现,仿佛要将人看透似的。
“您何出此言,我挺好的。”沈桐茳故作镇定。
全氏是个痛快人,也不愿在此与沈桐茳绕弯子,“叶泓湛他不是你亲表兄吗?他出了事,你心里岂能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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