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方氏都开了口,梁氏也斗胆为沈桐艾求了一句。
沈桐艾出嫁半年即丧夫还家,虽是新寡,但依我朝传统,寡妇只需替亡夫守丧一年,等一年期满,便可再嫁。
比起方氏替一个八岁不到的小娃娃操心婚事,梁氏的请求,就要合理许多。再加上沈桐茳对梁氏娘俩的印象还不错,若真有合适的人选,还真想帮忙从中撮合。
其实,依民间的说法,沈桐艾已是出嫁过的女儿,照传统,已经不能算是沈家的人了。
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沈桐茳虽然没有过相似的经历,但从沈桐艾不济的精神来看,至少这段日子,她过的并不顺心。
听了梁氏这话,没等沈桐茳说什么,继室方氏就老大的不高兴,立即小声呵斥了梁氏几句,怪她没规矩。
梁氏心里清楚,依她的身份,不该更没资格说这样的话,却因爱女心切,纵使冒险也要提出来。
沈桐艾自然明白娘亲的苦心,只是悄悄扯了扯梁氏的衣袖,意在叫她不要再提。
见方氏要恼,梁氏哪敢再说什么,只得退去一边。
“我会帮三妹妹留意的。”沈桐茳说。
沈桐茳这话,无疑叫梁氏母女喜出望外,忙与沈桐茳连施几礼。
倒是方氏,脸色仿佛更差了些。
方才,明明是她先替她女儿沈桐芸,求沈桐茳帮着说亲的,不想沈桐茳并不应她的话,反而一口就答应了梁氏娘俩的请托。
这分明是在报复,是记着前仇呢!
方氏既心虚又气愤,也是有苦说不出,只能如鲠在喉。这口气,吐不出也咽不下。
沈桐茳打量着沈桐艾温柔娴静,想必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贤妻良母。
这样出色的女子,再嫁到不成问题。可若一心想嫁给高门大户,那就只能委屈嫁给家中出身不好的庶子,或者与方氏一样,给年纪大些的当续弦了。
但眼前这位桐艾姑娘,怎么看都是个与世无争,没什么心眼的人。叫这样的姑娘,嫁去人事关系复杂的大宅院里,真的好吗?
沈桐茳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帮梁氏娘俩一把,不过终身大事,还是不能草率了,须得从长计议。
……
又在沈府上稍坐了一会儿,沈桐茳便起身告辞了。
临走时,阖府上下,自然都要出来相送。
其他人依旧是殷勤又生分的说了好些临别之言,沈桐茳也客客气气的回了几句。
可就在沈桐茳转身要上马车的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沈桐茂忽然上前,挽住了沈桐茳的手,“姐姐还会回来吧?”
一听这话,沈桐茳的心立刻就软了,她冲着沈桐茂笑了笑,又抬手摸摸他的小脸,“得闲就回来。”
梁氏见此,赶紧上前将沈桐茂牵开,“孩子淘气,郡主别怪罪。”
“哪有,我就是喜欢小孩子单纯。”沈桐茳说着,又望了远处的沈桐艾一眼,接着与梁氏说,“三妹妹的事,我记下了,等明年三妹妹的守丧期一满,我就会替她打算打算。”
一听这话,梁氏欢喜的又想给沈桐茳叩头,沈桐茳摆摆手,便回身上了马车。
马车上,沈桐茳的心情,略微有些惆怅,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从前那个已经死去的沈桐茳。
那个沈府,或者,她应该称之为家的地方,已经完全的人非物是了。
这种落寞的感觉,与物是人非是一样的。
沈桐茳想,若非她成了郡主,又即将成为七皇子妃,那个家,她怎么可能再回得去?
说到底,老天待她不薄,叫她遇上了七爷,遇上了李姑姑,还有长公主这一切一切所有的人。正因为遇到他们,她才不至于落得孤苦伶仃,无家可归的凄惨下场。
“累了整天,郡主若困了,就靠着奴婢睡会儿。”折玉说。
沈桐茳闻此,才回过神,笑了笑说,“还不累。”
折玉见沈桐茳眼角眉梢,明显带着一丝疲态,便取了薄毯来抖开,给沈桐茳盖上,又叫沈桐茳枕在她膝上。
沈桐茳倒是喜欢与折玉亲近,便应了折玉的话,乖巧的枕在折玉膝上。
其实,折玉给沈桐茳的感觉,与长公主一样,温柔的像亲娘一样,有她陪着护着,真的很安心。
从前,沈桐茳并不信一见如故的话,眼下却都信了。
折玉原是打小伺候长公主的宫女,从前在宫中,后来又跟着庆贞长公主出宫自立门户。
人情冷暖的事,折玉这些年见多了,正因如此,才不容易对谁掏心挖肺的好。
但沈桐茳却是个例外。
不仅因为沈桐茳与长公主,有着那样的缘分,更多的是因为心疼。
折玉曾奉长公主嘱托,亲自去调查过沈桐茳的身世,她比长公主更了解沈桐茳从小到大所受的委屈,而她之所以没有全都告诉长公主,就是怕长公主听后,更加难过自责。
折玉成日在旁边守着,知道沈桐茳是个懂事又纯良的孩子,她又何尝不是真的疼惜这孩子。
尤其是看到沈家那一家子人,对沈桐茳表现出虚伪的善意时,她更是恨得牙痒痒。
折玉低头,温柔的望着沈桐茳,像娘亲哄着孩子入睡时那样,轻轻的怕打着沈桐茳的后背。
就像长公主一样,真的不知该如何对这孩子好,才能弥补她从前失去的温暖。
……
许是因为累了,也或许是靠在折玉身上叫她很放松,即便在行驶的马车里,沈桐茳也真的睡着了,却睡的不太沉,马车一停,她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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