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贵妃匆匆往前几步,又蓦地停下脚步。
她回身盯着苏令人,满眼犹疑,“若本宫没记错,沈氏是史书修撰家的姑娘,断然不可能与那个人扯上关系。”
“正如主子所言,但这两人的样貌实在……”
“查,去给本宫查,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再来回话。”全贵妃吩咐说。
苏令人得令,哪还敢耽搁,福身一礼,就赶紧下去张罗了。
人前脚才走,全贵妃后脚就有些站不住,她赶忙往前挪了两步,用手扶着门框,才勉强能站稳。
在冷静了许久之后,全贵妃才渐渐缓过神来,踱回榻边坐下。
她的身子依旧在发抖。
若非要说是惊恐,倒不如说是兴奋。
那个人,多少年没人再,也没人敢提起了。
宫里的人,大抵都忘记,宫中曾经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她便是她——即使时隔多年,冷不丁的再提起,还是能不停的给人意外。
……
苏令人办事麻利,午后就得了消息。
人的确是六品史书修撰,沈唯清之长女。
沈唯清之妻安氏,祖籍沥州,出身书香之家,父亲是个私塾先生,家世清白,半分可疑都没有。
全贵妃听了苏令人的话,静默许久,才问,“真的都查清楚了?”
“回主子,清清楚楚。”
“那真是怪了。”全贵妃思量着,“依你说的,若真是半分血缘关系都没有,怎么会生的那般相像。”
“奴婢也是吓了一跳,觉得很是稀奇。”
既然与那人没关系,那就不必兴奋或忧虑了,只是此女生了一副,与那人极为相似的样貌,宫中行走,迟早是要引起风波的。
一旦被皇后瞧见……
全贵妃心中反复掂量着,“走,本宫去看看她。”
……
这个时辰,沈桐茳刚服药睡下,燕绥守在床头侍候,许是因春风和煦,也有些昏昏欲睡。
蓦地,燕绥听见门响,瞬间就醒过神来。
虽说眼下不是在宜元宫中,但照理来说,雍华宫的规矩应该更大,进屋岂有不先敲门的道理。
燕绥心里多少有些不忿,正预备出去瞧瞧是谁,才转身,就见苏令人迎着全贵妃进了屋。
其实,燕绥这也是头一回见全贵妃,之所以知道那是贵妃,全靠那身奢华至极的装扮。
虽然是在屋内,光线不见得就那么明亮,但全贵妃整个人,仿佛都是发着光的。
那脸庞,那身段,也怨不得多年来,都独霸君恩,盛宠不衰了。
燕绥心下惊慌,压根没想到全贵妃冷不丁的会亲自过来。这厢正欲行礼,却叫苏令人拦住。
“你出去。”苏令人小声吩咐,像怕人似的。
出去?
燕绥回身瞧了一眼正熟睡的沈桐茳,犹豫着没动,心下想着,留姑娘一人在此,真的妥当吗?
若全贵妃听信流言,误认为九殿下落水,真是姑娘害的,眼下可不是来报仇的?
但转念一想,若贵妃真恨姑娘,先前就不会将人接来宫里照顾。
那么眼下,贵妃屈尊纡贵的过来这里,难不成只为探病。
可探病,哪有悄悄过来,不叫人知道的……
“你下去。”苏令人又微微抬高些音量。
燕绥闻此,也没有强赖在这儿的底气,只能应旨退下。
屋内重新恢复了安静,那是种安静到有些诡异的气氛。
全贵妃甚至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主子……”
全贵妃没应,原地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大步走到床前。
人闭目安睡着,但即使是这样,此女与那人也已经有九分相似了。
若非年龄不符,她必定要认为,这是同个人了。
与初闻此事的惊疑相比,现下的全贵妃反而冷静下来。
她一瞬不瞬的打量着沈桐茳的脸,看的入神,从忽皱忽松的眉毛可见,此刻,全贵妃的心情必定相当复杂。
苏令人陪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
若说年轻的时候,贵妃偶尔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可就这两年来讲,贵妃早就没有大喜大悲的情绪。
如此,喜怒皆形于色的状况,还真是少见,
两人正各怀心事,各自思量,就听门外有人嚷嚷着喊沈桐茳的名字。
在雍华宫中,唯一敢这般放肆的,除了当朝天子,就只剩下九皇子了。
只是眼下这个时辰,小九不是应该在午睡吗。
全贵妃慌忙整理好心情,才一转身,九皇子就已经窜进了屋。且又是那副耗子见了猫的表情。
这孩子,为何每回见了她这亲娘,都是这样怯生生。
全贵妃望着九皇子既惊又疑的样子,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倒是九皇子沉不住气,先问,“母妃为何在此?”
全贵妃当然不能与九皇子说实话,反问,“你呢,好好的不在寝殿里午睡,难不成身子都好全了?这孩子,尽干些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事。”
九皇子早就被全贵妃数落惯了,这话说得也不算重,九皇子听后心里也是不疼不痒。
“母妃常教诲,做人要正直,要知恩图报。桐茳是为救我,才会伤成这样,我但凡有点良心,也要过来探望她不是。”
全贵妃最听不得九皇子尊卑不分的言论,眉毛一横,口气不禁加重了几分,“她是宜元宫的奴才,保护主子安危,是她的本分,莫说是受些责打,纵使为此丢了性命,也是死得其所,没什么好委屈的。”
标准的贵妃氏说教,九皇子早就听腻了,也听的寒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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