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知道雁飞有问题，作为宜元宫的管事，沈桐茳也由不得她在自个的地界上造次，简单交代燕绥几句，就往别处去寻雁飞。
穿过夹道，沈桐茳往前头知语轩寻去，仔细找了一圈却不见，心中犹疑，会不会是自己小人之心了，或许，雁飞是真闹肚子了也不一定。
于是又出了知语轩，一路往西边归雁阁找，不想还真在归雁阁的廊下，将人逮个正着。
沈桐茳发现她时，雁飞正鬼鬼祟祟的躲在廊柱后头，往九殿下寝殿内探看，沈桐茳不过清了清嗓子，她就吓得跌坐在地。
瞅着雁飞吓得惨白的脸，沈桐茳冷哼一声，“你来的不巧，这个时辰，殿下们都去尚文馆了，怕是不能与你偶遇在此。”
恶行虽然败露，可依雁飞的心性，怎肯俯首认罪，赶紧跪起身来，“姑娘误会了，奴婢是因闹肚子，出来找茅房的，并无冲撞主子的意思。实在是对宜元宫的地形不熟，才走错了路。”
多冠冕堂皇的一个理由呀。
若沈桐茳不了解雁飞这个人，饶她一次又何妨。只是她与雁飞有旧仇摆在那，上回流芳斋晒书时，她就已经当了回圣母，放过这丫头一遭。
不想人心不足，眼下又犯到她手上了。
这会不会就是老天爷的安排，一定要她亲手惩治了这个丫头。
“走错了路？能绕大半个宜元宫，找到殿下的寝殿门口窥探？你当我傻了不成？”沈桐茳道。
雁飞闻此，一时失语，也不知该如何答了。
也是，若这会儿人是在花园或廊上找到的，即便知道此人心怀不轨，只当证据不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放过去了，但是眼下，人确确实实是在寝殿门口的廊柱后头逮到的，说她没存歪心思，都没人信。
见雁飞不应声，沈桐茳又打量着她说，“只是你运气不大好，来错了地儿，可知西边归雁阁是九殿下的处所，并非七殿下。九殿下为人，你也该听说过，这位爷可是最讨厌冒失的奴才，你猜，若是叫九殿下知道你私闯他的寝殿，会如何？”
话听到这里，雁飞才是真怕了，只怕再与沈桐茳耍花样，到头来真会把自个耍死，也不敢再狡辩，又用上梨花带雨讨饶的这招。哭哭啼啼的央求说，“姑娘，奴婢真是无心的。”
这明明是有预谋有打算，怎么会是无心的。沈桐茳无比厌恶眼前这个人，自然不会客气，“想当狐狸，也要藏好尾巴，擦亮眼睛，若你还有命从这出去，下回行事，一定得看清宫室前的匾额，究竟是写了青云路还是鬼门关。”
“姑娘，奴婢真的没有。”
“有没有不是你说的，也不是我说的，要问就问殿下身边的掌事大宫女，能不能容下你。”
一听这话，雁飞彻底傻了眼。
宫里谁人不知，殿下们近身的大宫女，都把自个当是半个姨娘，防人防的，怕是比来日的王妃还要严上几分，若叫她们知道，宫里有谁存了花花心思，那可有的受了。
九皇子眼下年纪虽小，尚不懂男女之事，但作为殿下的近身，哪个大宫女都不是吃素的。若真落在她们手里，怕是比死也好受不到哪去。
再往前一步就是鬼门关，雁飞也是吓破了胆，赶紧给沈桐茳磕头，“姑娘，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奴婢。”
“凭什么？”
“凭，凭…”生死关头，如此紧急，雁飞竟想不出一条可保命的理由。寻思着，若真要算起来，她还欠沈桐茳一条人命。
若非要答凭什么，她必死无疑。
“不是我不放过你，是你作恶太多，天不容你，是你自己不放过自己。”
“姑娘，奴婢不想死。”雁飞瞧着是急了，竟上前拉扯沈桐茳的衣裙。
沈桐茳也不挣扎，也不恼怒，反而俯身蹲下，打近处望着她，“既然是牺牲了你师父的性命，才保全住自身，就该脚踏实地的好好活着，可你呢？今儿算你走运，我并没打算在我赴任的第二日，就在宜元宫见血，我就数三下，立刻消失在我眼前。”
只待沈桐茳话音刚落，还未开始倒数，雁飞就起身，疯了似得往外跑，片刻，真就消失在她眼前了。
沈桐茳望着空空如也的回廊和院子，仍有些困惑，不明白自个为何每到最后关头，都会放过雁飞。
或许与上回一样，还是因为彩萍。
若是彩萍还活着，一定不忍看着雁飞死。
只是放过如斯恶人，心里难免不平。
可作为一个有现代思想的人，她无法说服自己去杀死一个人。
在稍稍停留了一会儿，估摸着雁飞应该已经回去了，沈桐茳才往回走。
不想回去北院之后，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却不见这丫头，心里大感蹊跷。
后来，晚些时候，才听说。午后，曾有一个宫女在宜元宫外的长街上疯跑，莽莽撞撞的样子，惊动了侍卫，被拿下之后，在长街上罚跪了好几个时辰，这会儿怕是还在石板地上跪着呢。
沈不禁一声叹，她已经给了雁飞一次自救的机会，只要老实回去，掩饰好就成，不想竟然会跑上长街撒野，这不是作死吗？
就这点可怜的胆量，还敢做出勾引皇子的事，正应了那句，自作孽，不可活。
是，她是可怜彩萍只教出这么一个徒弟，好心放过她。可天有眼，不肯放过。报应不爽，一个接一个都找上来了。可见这人，真的不能做亏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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