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沈桐茳提前来到尚文馆,却没在那叠废纸中,找到她信手涂鸦之作。心中骤然紧张起来。
好在三皇子来后,并未提什么画,也没为昨天的事出言责备。自然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沈桐茳最讨厌被人揪住小辫子,心里仍觉得不踏实,借着给小唐送红枣的机会,旁敲侧击的打听画的事,谁知小唐满眼都是那罐枣,压根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只一个劲儿的道谢。
沈桐茳又不是图谢才做这些,小唐谢来谢去,反而叫她有些不好意思,只道,寻常东西,不必谢了。
谁知此言一出,小唐竟哭了,说是没入宫之前,每年过年,他娘总会蒸上一锅大饽饽,上头都会用红枣装饰。
因红枣是提前炒过的,饽饽出锅之后,比左邻右里的闻着都香。多少年了,他一直惦记那个味道,今儿猛然闻到炒大枣的香味,就忍不住,想家想娘了。
想家的心情装不了,小唐哭着,闻闻罐子里的枣香,又谢了沈桐茳几遍。
瞧着小唐涕泪横流的样子,沈桐茳也挺动容的。
毕竟太监不比宫女,宫女年满二十五岁,便可酌情放出宫去,太监却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只有鲜少几个得脸的,得主子体恤,能出宫养老,否则一上了年纪,干不动活了,就会被发配到宫外净乐堂等死。
……
经了这次的事,小唐明显待沈桐茳更好了。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沈桐茳还能分辨清楚。
但小唐到底是三皇子身边的人,与他过从亲密,只怕招人非议,所以沈桐茳但凡能避开就避开,鲜少与他单独说话。
日子过的平顺,转眼又过去三天,在确定三皇子不会旧事重提之后,沈桐茳悬着的心才算安放回来。可仍有一桩事,叫她捉摸不透,她随手画的那张胖版的七皇子画像,究竟去了哪儿。
……
午后,三皇子与往日一样,笔直的坐在书案前习字。沈桐茳估么这个时辰,七皇子和九皇子该下学了,便以续茶为由,出了屋。
她避过小唐,悄悄绕到屋后,穿过一条隐蔽的过道,就到了前院。
躲在廊柱后头没一会儿,老远就望见七皇子和九皇子,结伴往这边来。
沈桐茳也不出声,偷偷瞧着他俩走远,才心满意足的回去。
这显然不是第一回了。
这两日,她每天都会在差不多的时辰,以各种理由溜出来,只为能远远的看上七皇子一眼。
这种偷窥行为,连沈桐茳自己都觉得可耻,在唾弃自个无数遍之后,依旧控制不了这颗心。
所以每天打尚文馆回来,沈桐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抱着二狗做检讨,一再声明,她只想远远的看一眼而已,如此,心里才踏实。
天地良心,她对七皇子,绝对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二狗瞪着大眼,仿佛能听懂似得,安安静静的伏在沈桐茳膝上。每当她检讨到,老天爷应该会原谅我的时候,它总会蹭蹭沈桐茳的手,当是肯定。
不愧是流芳斋的斋宠,天生的小棉袄,无疑给了沈桐茳极大的慰藉。
……
这日一早,三皇子并未按时出现在尚文馆。
今儿天不大好,看着像要下雨的样子。
沈桐茳想,皇子也是人,也有爱犯懒的时候,或许是赖床了也不一定。
可是整整一个上午,依旧不见三皇子过来。沈桐茳左等右等,也没等到有人来传个话。便去茶房打听,也没人知道怎么回事。
午后,天空飘起小雨,沈桐茳趴在窗前看雨,偶尔回身望望三皇子常坐的书案,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埋怨,来不来也不给个准信儿,叫人空耗着,无聊死了。
雨越下越急,沈桐茳对着窗外发呆,忽闻叩门声,赶紧起身去应门。
三皇子肯定不会敲门,原以为是小唐来传话了,不想门外站着的,是一个脸生的小宫女。
小宫女与沈桐茳一礼,径自进了屋,四下瞧了瞧,才与沈桐茳说,“三殿下去了五殿下府上,今儿不来了。”
原来不是躲懒,是出门应酬了。
沈桐茳恍然。
五皇子府?皇上已经给五皇子赐了府邸?这真是大喜事。
算计着日子,五皇子与朝雨嫡长姐的婚期也近了,可不得提前布置布置新房什么的。
沈桐茳与小宫女笑了笑,客气说,“有劳姑娘捎信。”
小宫女也报以一笑,“不谢,姑娘眼下就可以回去了,明儿也不必再来了。”
这话来的突然,沈桐茳有些反应不过来。
“容悦姐姐已经病愈,可以侍候三殿下了。”小宫女言语间,透着崇敬,不用猜,这小宫女八成是那位容悦姑娘近身的人。怪不得打进门起,就一身的优越感,连说话都是抬着下巴的。
伺候三皇子是个苦差,能卸了这差事,沈桐茳求之不得,只是不来尚文馆,往后就不能时常看见七皇子……
将书房的钥匙上交后,沈桐茳就告辞了。
雨下的正紧,沈桐茳这才想起她没有伞。原本可以去茶房或是徐公公处借一把,只是东西总得有借有还。今儿她离开尚文馆,明儿就不能再过来了,伞也还不成了。
沈桐茳抬头望天,见乌云顺着风势走的快,估计这场雨不会下太久,便站在廊下等雨停。
雨静静的下,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
沈桐茳记得,苏朝雨不喜欢下雨天,说雨天泥泞潮湿,尤其是泥腥味难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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