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有叶靳风开车，方时悠很快就到了中心医院。
趁着叶靳风停车的时间，方时悠又一次拨通了方时远的电话。
“姐，你来了吗？妈妈在抢救室！”方时远哭泣的声音从手机传来。
方时悠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她稳了稳心绪，长长呼出一口气：“时远别怕！姐姐马上就来了。”
刚挂了电话，车门便打开了，叶靳风站在车外，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了几分。
她竟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下车的！
尽管脸色不好，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力量还是让方时悠慌乱的心渐渐平静。
抢救室门口，方时远颓然地蹲在墙角，脑袋贴着膝盖，双手把自己抱紧。他身上的衣服还没有来得及换，绸面的衣服已经有了明显的褶皱。
他就那样孤寂地蹲在那里，恍若被遗弃的灵魂。
“时远！”安静的走廊上传来了让他安心的声音，他抬眼，原本的坚强就在这一刻崩塌，眼泪不听使唤地涌出眼眶。
“姐！”方时远扶着墙站起，手臂一伸就搂住方时悠的脖子，“姐，我害怕…”
方时悠鼻子一酸，眼泪也顺着眼眶流出，但她还是很快就让自己清醒。妈妈在抢救室，在弟弟面前她一定要坚强。
“时远不怕，妈妈一定不会有事的！”她轻轻拍着方时远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像是要把他浓浓的哀伤拍散。
方时远的无助在见到方时悠那一刻慢慢消失，听到姐姐的话，他心里的慌张和不确定也转变为相信。
又抽泣了一会儿，他抬头抹干眼泪，站直身子看着方时悠：“姐，我相信妈妈一定会没事的！”
方时悠握住他的手，同样肯定的说：“嗯，一定会没事的！”
姐弟俩手牵手站着，一同望着抢救室亮着的红灯。
叶靳风没有打扰，走到靠墙的位置坐了下来，手指揉上了太阳穴。
他的头痛还没有散去，经过方时悠的治疗，虽然没有那么疼了，可依旧让他在抓狂的边缘徘徊。
看着方时悠和方时远挺直的背影和那抹刺眼的红，叶靳风双手插入发丝，神情开始变得恍惚起来…
眼前情景一闪，方时悠和方时远的背影变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和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风儿，你妈妈她走了…”男人颤抖着手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
“爸爸，我妈妈去哪了？什么时候会回来？”小男孩扬起天真的脸庞问。
男人眼角滑下一滴眼泪，正好垂落在小男孩圆圆的脸庞：“你妈妈她…不会回来了…她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男孩虽小，但也知道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意思，他开始哭闹：“我要妈妈…我要见妈妈…”
男人抱着他，想要安慰，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蹲在地上，搂着小男孩，任他呜呜的哭泣。
妈妈走了，小男孩直到最后都没有见到妈妈一面。爸爸说，妈妈糟了车祸，毁容严重，怕吓到他。
他哭嚷着说自己不怕，反被斥责：不懂事！
“叶先生，叶夫人的车刹车失灵，是人为的…”
“叶先生，叶夫人的保险理赔款已经办好了。”
“叶先生，叶夫人还有一份终身寿险，金额不大，受益人是您的儿子…”
“叶先生，文家已经同意您的求婚，答应了您和文小姐的婚事。”
……一句句关于妈妈的事情，都是小男孩在爸爸书房外偷听到的，越听他的心越冷，从一个爱笑的孩子变得沉默寡言，脸上的笑再也没有轻易出现过。
“顾医生，我妈妈怎么样？”沉浸在悲痛中的叶靳风被方时悠颤得发酸的声音拉回现实。
他抬眸，已经泪流满面，慌乱地将泪水擦干。一抬头，发现窗外天已经大亮，一整夜过去了！
“你妈妈这次很危险，总算是抢救过来了。不过…”顾齐顿了顿。
“顾医生尽管说，我跟时远受得住！”方时悠看出顾齐脸上的难色。
顾齐蹙着的眉舒展开来，苦笑了一下：“我那天电话里跟你说的事情要抓紧了，阿姨的身体等不了了！”
方时悠身体虚晃了一下，方时远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他虽然不知道顾医生跟姐姐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事情，从姐姐的表情来看，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顾医生，如果…我是说如果妈妈没有兄弟姐妹，还有没有其他办法？”方时悠从开始知道这件事情就开始焦虑，她不想在这一条路上，堵死所有的希望。
“目前我们没有办法…”顾齐的话像寒冬里的一盆冷水把方时悠浇了个透心凉。
“阿姨还要在ICU观察，你跟时远可以轮换着去看她。”顾齐看着方时悠和方时远一时间生了逃离的心，简单地嘱咐了几句就离去了。
顾医生走了，方时悠和方时远还在原地站着一动不动。
“周文馨家属？周文馨家属在吗？”
护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方时悠回声应道：“在，我是她女儿！”
护士把一叠收费单递到方时悠手里：“门诊一楼去交费！”
方时悠应了一声，一张一张看起了手里的收费单。越看心越沉，她粗略的算了一下，治疗费用加上住院押金要交十万。
“姐，我们有这么多钱吗？”方时远一脸愁色问方时悠。
“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姐姐会想办法！”方时悠敲了敲方时远的脑门，“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好好学习，考一所好大学。”
“姐…”方时远想说让我帮你一起分担吧，可看到方时悠投来的眼神时，默默闭了嘴。
交费窗口前，方时悠排在长长的队伍后面，紧紧握着银行卡，手心全是汗。卡里面只有不到五万块钱，她在想怎么能说服收费的人，让她先交一部分，剩下的钱她再去想去办法。
想着，朝前走着，不知不觉就轮到了她。
“哎！姑娘，你到底交不交费用啊？不交让我先交！”排在方时悠身后的一个看起来像暴发户一样的中年男人，拍了拍正犹犹豫豫的方时悠的肩膀说。
方时悠回头一看，她身后已经排起了长队，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中年男人说：“您稍等，我马上交。”
“快点快点！这么大的医院也不知道多设置几个收费窗口！”中年男人不耐烦的四处张望，满嘴抱怨。
方时悠没理会，把厚厚的一叠收费单递进交费窗口：“你好，我交一下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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