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十二门,二十四街,天子住南北宫,臣子住步广里、永和里;洛阳有四市,金市在城内,马市、南市、栗市在城外。
市,是洛阳重要的贸易区,也是普通百姓的聚集地区,市井之徒的市,这可市可不是什么溢美之词,古代种地才是根本,经商被当做不务正业,可见经常出入“市”的人,在贵族看来是多么不入流。
步广里、永和里位于东城,中东门、上东门之间,许多朝廷重臣,贵族都住在这个区域,包括大将军何进的府邸,也在步广里。
何进乃是当今皇后的亲哥哥,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黄巾之乱,又加封为大将军,其府邸自然恢弘无比,门前两座石狮子栩栩如生,口中的含着的珠子也打磨的十分圆润,一道台阶直通将军府的大门,门前守卫的士兵各个精神抖擞,给人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有马车前来,车内人掀开门帘,就有下人簇拥而来,不过来人轻轻挥手,将那些人驱散开来,他自己下马,一步步走上台阶,来到将军府守卫跟前。
“有劳通报,并州李文优奉刺史之命前来拜会大将军,有关乎黄巾贼寇的重要消息,需向大将军当面汇报。”来人递上文书,那守门的士兵见了,立即进去府上报信。
李儒,字文优。
何进,如今权倾天下,即便是在将军府办事的人都知道,地方重要官员来洛阳多半是要来拜会的,况且是并州刺史,前些日子天子下了诏书,令并州刺史出兵剿贼世人皆知。
不多时,报信人便领着李儒往将军府内去了。
大堂,何进正襟危坐,背手而立,李儒来了,他仿佛没看见也没听到对方拜首的声音,何进的目光一直在墙壁的画上。
何进不说话,李儒便一直保持拱手,低头的姿势。
“李文优,”何进忽然开口,听不出悲喜感情,“你可知墙上这副画,讲的是什么内容?”
李儒抬头瞥了眼,顿时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他只得硬着头皮回答,“回大将军,这副画画的是楚庄王北伐陆浑之戎,对吗?”
何进冷哼一声,“听传闻,你李文优能说会道,见多识广,你给我说说看,这副画如何画的是陆浑之戎之战?”
墙壁上,并无一兵一卒,留白处是宫廷建筑延伸到远处,近处,则是一人,他跟前摆放着一排的鼎。
李儒观察了下何进的脸色,道,“昔日为保天子,击退戎狄之祸,大兵经过天子脚下,放下问鼎中原之事,若能抛开这些,退戎狄之功,才可以传世,下官以为,画这副画的人,是想让后人记住,过错引以为戒。”
何进猛地转过身来,冷眸盯着李儒,那一瞬间,李儒感觉自己被无数刀剑指着那样,可目光瞟过何进,却只见何进微微皱眉,气温都要跟着冷几度。
何进斥问道,“既知道要引以为戒,你给我解释一下,并州之兵南下河南尹是何用意?他董卓也是要学那楚庄王,问鼎中原吗?”
何进每一个词都如同一把刀,扎在李儒的心头,只要李儒说错一句话,死的可能不只是他,即便是在凉州有所作为的动作,也会受到牵连!
李儒再拜首,“大将军明鉴,这也是刺史大人命我前来的缘故。”说着,李儒再次送上书信,那是董卓的亲笔信。
自天子下令并州起兵平乱之后,董卓真听信了陶程敏的建议,大兵直接南下,没有跟朝廷报备的情况下,直接路过河南尹,在当时造成不小的轰动,甚至有人怀疑董卓的居心。
李儒十分反对陶程敏的建议,他不希望大军直接南下河南尹。
见何进仔细阅读信件,李儒立即开口说道,“刺史大人有言,如今朝廷被十常侍控制,上至天子,下至百姓都苦不堪言,刺史大人深知大将军对十常侍深恶痛绝,愿成为大将军的左膀右臂,只要能除掉十常侍,即便背再多骂名也在所不惜。”
李儒深知,此次过河南尹,必定给董卓在朝廷树敌无数,想要化解仇怨,只有一条道路可走,便是寻找靠山,十常侍靠不住,只有大将军才有机会做到,毕竟何进可是皇亲国戚。
李儒能做的,是将此次过河南尹说成是针对十常侍,一次来迎合大将军了。
何进拿着信件来回看了几遍,一直都没有表态,只是他眉宇间细微的变化,预示着他真谋划着什么。
何进嘴角抽了抽,将信件丢在桌子上,“如今朝廷内忧外患,仲颍能有此心极好,是我多虑了,信我已经看过了,你可回去转告仲颍,这段时间,他应专心剿灭黄巾贼寇,其他的事情不用多想,当我需要他时,他会知道的。”
就这样?
李儒愣了一下,没想到何进转变的这么快,上一秒还有阴沉着脸,一副要严惩不贷的样子,下一秒,竟然赞扬董卓的好心?
真不知何进究竟是这种打算,不过李儒也不敢探听,况且,他从何进的话中听出了逐客令的味道。
“大将军,还有一事,”李儒并没有立即离开要走的意思,“刺史大人问,到了豫州,是听您的号令,还是挺卢将军的号令?”
何进也疑惑的看了眼李儒,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道理他不可能不知道,再说了,到了豫州,有黄巾贼就灭杀,如果还等命令的话,岂不是耽误战机?
“不用管命令,只要能剿灭黄巾贼乱,他董仲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何进想了想,届时两股兵力相互联合,不需要以谁为主,这样才能其他出其不意的效果。
李儒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是,得大将军口谕办事,我等放心,那属下这就返回豫州军营。”
说着,李儒便退了出去。
他的马车此时听到相对僻静的地方,一干下人都在等候他归来。
这些人训练有素,李儒不在时,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等候,可此时,一匹枣红马闪电奔驰而来,到他们面前时突然长嘶一声,骑马之人应声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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