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慕绮兰才刚回到府上，就有下人前来汇报，说是李夫人已经在前厅等候多时，坚持要见她
慕绮兰心生疑虑，她着实不想搭理这一家子，只是本该随意遣个身体不适的由头打发，奈何今天心情不错，也就见了。
她特意换了身衣服才去前厅，想着李氏受了这等委屈该憋气恼怒，只是没想到她刚由小竹搀着踏过门槛，李氏便迎了上来。
“慕夫人，我……我……”
这么些天没见着，李夫人仿佛换了个人一样，憔悴得让她差点认不出来。明明是有事相求，却又眼神闪躲，不敢于与她对视。
慕绮兰心道有事，由小竹搀着绕过李夫人，又招呼下人上茶，这才缓缓落座。
“李夫人，有什么事坐着说。”
李夫人落了座，脸上青白交加，似乎在同自己的面子撕扯争执，慕绮兰耐心等待一会儿，实在是因为逛了后花园又乘马车，精力耗费太多，身子乏闷的紧，迫不得已先开了口。
“李夫人，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李夫人猛地站起身，咬碎一口银牙，朝着慕绮兰直直跪了下去，那声音之大，听得小竹牙酸。
话还未到嘴边，李夫人先哽咽起来。
“彩凤，彩凤她自那日被送回李府后就一直悲痛万分，茶饭不思，眼看着人就要去了……还请慕夫人开恩，劝劝王爷，让王爷收了彩凤吧，哪怕是做一个小妾也是好的啊！”
李夫人一想起李彩凤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心就被狠狠揪成一团，她实在不忍心自己的女儿就这样没了，这才拉下这把老脸来求这慕绮兰。
李夫人跪着往前走几步，想拉住慕绮兰的衣摆却被一下躲开。
“慕夫人求求你了，王爷他肯定会听你的，就当是救人一命，做做善事吧。”
慕绮兰冷笑一声，“哦？原来夫人如此宅心仁厚，我不同意倒显得我狭隘了。”
李夫人心中一喜，面上不露半分。
“慕夫人哪里的话，彩凤就算进的了王爷府，那也就是任您使唤的一个贱妾罢了，等您年老色衰，勾不住王爷的心了，那也还有彩凤为您效劳啊。”
小竹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就差撸起袖子跟李夫人打一架了。座上的慕绮兰反而神色淡然，好像李夫人话里话外说的不是她自己一样。
李夫人一看有戏，抓紧时间煽风点火：“我也不跟您绕圈子了，您是不知道，那城北张家的儿媳孙氏，去年被诊出不孕，不出半月，就被侧室的耳旁风给吹赶出了张家家门。”
李夫人目光不明的瞥了一眼慕绮兰的小腹，“当然，您当然不可能被王爷赶出府，但您若是肯接纳彩凤，彩凤日后当牛做马，府里有什么需要帮衬的地方一定会为您竭力操持打点的。毕竟，谁还没个时运不济的时候呢。”
慕绮兰听着听着差点就破功了，得，这不仅咒她年老色衰，还咒她时运不济。话里话外把自己当祖宗，谁都得捧着她似的。
慕绮兰冷笑两声：“那不若我明日送李老爷几个歌女做妾，那些歌女都是邻国战俘，终身为奴籍，身世颇艰，过怕了上顿饱下顿饥的日子，你就当做做善事，如何？”
李夫人双目圆睁：“慕夫人，您这是什么话？！我说这些，都是为您考虑啊！”
慕绮兰点头：“是是是，我慕绮兰自认心胸狭隘，端不起正室做派，王爷也不需要我端。不过我看李夫人您，委实通情达理，这才想起那些处境艰难的歌女，希望您不要吝啬您的善心。”
“我这个人说一不二，李夫人您是知道的吧，我说送，那就自然会送。”
室内突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李夫人一下瘫倒在地上，慕绮兰并没有被她说动，她的尊严也被践踏在自己脚下。她眸间几经翻涌，迸溅出淬毒的狠意。
“你大可不必多费这心思，也是李庆明这些年没有纳妾，早些年那些贱人都被我亲手处理了，不然李府怎么可能只有彩凤这一个嫡女。”
身后站着的小竹打了个寒颤，慕绮兰本来对李夫人的秉性并不抱多大期望，但亲耳听到这些胃里还是多少有点恶心，她单手支棱着额头，撇开脸下了逐客令。
“我乏了，李夫人请便吧。”
只是刚走几步，那坐在地上的李夫人回魂似的，从后头大力拉住慕绮兰的裙摆，若不是有小竹搀着她，非得一个踉跄倒下不可。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彩凤她不能死啊！”
慕绮兰顿时怒上心头，拉住自己的衣裙，转身一抬脚踢在李氏肩上。李氏大抵没想到慕绮兰孕中还有如此气力，结结实实挨了这一脚，身子往旁侧一倒，鬓发散乱，发饰叮叮当当掉落一地，姿态狼狈。
“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去！”
三四个年轻力壮的下人应声，一齐将李氏架了出去，走到门口，还依稀能听见她的哭嚎声。
“呸，这腌臜玩意儿，恁的黑心肠，污了姑奶奶的眼！”
人都走了，小竹还是气不过，几步跑到门口，冲着李氏来时的方向啐了口唾沫。
复又跑回来安慰慕绮兰：“王妃别气也别听她瞎说，您貌美着呢，永远都没有年老色衰的一天。”
慕绮兰扬起手轻抚鬓角散落的碎发，语气平淡：“所谓色衰爱弛，不过是男子花心滥情的借口，困在圈套内不愿醒来罢了。我不生气，这是三观问题。”
“三观？”
小竹挠头，又是新词汇呢。
李夫人失魂落魄回到李府，只敲了一下，门后就探出李彩凤希冀的脸。
“慕绮兰，她，她没答应。”
李彩凤眸中的期待逐渐灰败，她转身往房间里走：“罢了，我今生不能嫁与王爷，那还有什么盼头，不如早早投个好胎，只盼来世……”
“彩凤！”
李夫人惊慌的打断她的话，一下推开门拉住她的手。
“别，娘来想办法，娘一定让你嫁给王爷！”
李彩凤苍白的唇颤抖，眼角噙泪，一副梨花带雨模样。
“真的？”
李夫人定定望着她：“真的，娘保证。”
“彩凤，咱们先吃饭，好不好？”
李彩凤得了李夫人的承诺安心不少，也不是真心存着寻死的念头，故而装模作样推脱一番也就用了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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