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的人……真的很讨人厌，很不讨喜还连累我丢脸你知道吗？一定要我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吗！”
“你这样总是不听劝、不受教地卯起来找弟媳妇的茬儿，你让我怎么面对我弟弟啊？你说啊！”
林玉璜的声音并不大，却莫名带着压抑和难过，吓得林田氏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他，心仿佛一下撕开了一条口子。
她伤到这个男人了。
心里突然有着这样强烈的感觉，她让她的夫君难做了。
这是第一次有这样的醒悟和慌乱，让她无措、让她不安，也是头一回没有只为自己委屈而辩解。
她嘴唇哆嗦着，焦急着，却不知从何解释。
“田蕊，你到底有没有心？除了你自己，除了利益，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别人？有没有我？”
林玉璜抬手抹了一下脸，仰起了头，不让眼泪落下来。
林田氏猛地扑到林玉璜怀里，紧紧抱住了他，也是哽声哭了起来。
“夫君，我错了，我是真的知错了，我不该图一时嘴快，不该总去计较别人，我会改，我真的会改，你不要难过了……”
这大约是头一回，她没有只顾着自己的脾气，没有埋怨他，而是怕他难过，因为她感受到了他的难过。
“你会改？”林玉璜根本不信，却也没有推开她，只是自嘲道，“哪次我说的道理你会听？哪次我再三叮嘱你会听？”
“上回我就把道理和利弊都给你说明白了吧，这才多久啊，你今天都说什么了？你今天都做什么了？”
林田氏满心悔意，哭得快要肝肠寸断，羞愧不已，能出声的也只有那一句：“我会改！我真的会改！”
看她情绪激动确有悔意，而不像以前那样埋怨、狡辩、委屈而拎不清道理，林玉璜心下稍安，这才慢慢平缓自己的情绪。
终于……大掌轻抚她的秀发，轻轻喟叹了一声，虽然烦恼，但还是退让了一步，给了她台阶下。
见他回应自己了，林田氏心中一喜，扑在他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夫君莫再生气了，这次我是真的真的知道错在哪儿了……不为别人，为你和孩子，我都不该嘴贱挑起事儿，让家里不得安宁，让你和霖儿难做。”
“是啊，就算不为别人，你也该为我和霖儿想想。”见她反省了，林玉璜心里突然又有些激动。
他忍耐着、再次劝慰叮嘱着。
“你说你总这样……让霖儿怎么面对他的二叔二婶呢，他们待他那么好，还有我，你让我怎么面对二弟，又让二弟怎么面对我？”
林田氏无言以对，哭得可怜巴巴的。
林何氏还站在院子里，听着东厢这边的哭声和认错的话，心下也满是感慨，再看西厢……
林玉璋抱着林霖去厨房里，一场冲突就算是这样结束了。
只不过到中午吃饭时，林玉璋先给陆春雨送了一碗饭菜过去，再回到堂屋来。
饭桌上，林玉璜主动和林玉璋赔礼，由他开口，林田氏把头低了，很尴尬地也跟着赔了不是。
林玉璋本想吃了饭去塾里时再和大哥说这事儿，没想到大哥亲自和他开口，他惊讶之后也连忙把自家媳妇的意思说了一遍。
就在饭桌上，当着爹娘的面儿，兄弟俩把话说清楚了，以免次数多了心生嫌隙。
见小媳妇懂事，主动提到这边的情况，林夫子也欣慰不少。
原本他是觉得小媳妇有些小题大作的，但……他们兄弟自己能解决这问题，他当爹的也就不吭声了。
毕竟妯娌间的矛盾，最多就是婆婆出面骂一骂，这公道也是很难给的。
他最担心的其实也就是妯娌矛盾上升到兄弟关系上去。
以前他不这么想，但是今天却想了，因为他看到这次两兄弟都没有出声，不管是阻拦还是骂，都没有。
如今看到兄弟俩主动和解，他也就放心了，但……
“田氏，玉璜是读书人，要考科举的，这一点你要牢牢记住，莫要坏他名声，莫总让他难做，有些事情你做起来容易，但别人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今天的事，也可看见，小媳妇就是失去了耐心，不想忍了才发火的。
“是，我知错了，以后不会了。”林田氏被公公训斥，吓得连忙放下碗筷起身，行礼认错，低着头也有些沮丧。
“能真正知错才好，你坐下吧。”林夫子这才淡声开口，又看向林玉璋。
“回头和你媳妇说，爹娘已经训斥过你大嫂了，让她也莫要赌气，她进门来的表现，爹娘也看得到，她的好也记在心里，让她不用委屈。”
“今天重阳糕的事，原本是应该让她多做一些给她小弟小妹送些去，只是看到她自己做好了数目，以为她有划算呢，我和你娘才没有多说。”
“并不知道她是口下留食，从你们自己那份里留出来的，这样，明天早上让她再做一些，给志安明月吃。”
虽然林夫子和林何氏都没有直接和陆春雨去说，但这些话，也算是身为公婆的他们，在安抚小媳妇了。
“不用再做，今天吃过就行了，志安和明月很懂事，不会馋人吃食。”林玉璋连忙说道。
“只是重阳那天没给他们准备，在药庐时，志安和志明恰在那里给爷爷按摩，李家分了他们各一块。”
“志明吃了，志安吃一半，留一半给妹妹，当时就让我和春雨心里有些难过，这是我们姐姐姐夫没做好。”
“正好昨天霖儿闹着要吃，春雨就想着自己少吃些，给弟弟妹妹留一块的，并没有别的复杂意思。”
“也没想过要将婆家的东西往娘家扒。陆家也没想过要沾林家的光。”
“这个爹娘也清楚，当初志安和明月直接下田拾穗子，可从来没到家里说乖话讨人情，也没喝过一口林家的水，更莫说吃饭了。”
说到这里，林玉璋瞥了低着头讪讪吃饭的大嫂一眼。
“大嫂也别怪春雨今天说了那些话，我们二房一直很尊敬兄长、体谅嫂子，也与田家没有半点纷争闲话。”
“只不过是今天大嫂说了那些无情无义的话，把春雨逼急了，也委屈了，才说那些话的。”
“本意不是挤兑大嫂，而是让大嫂明白，别一双眼睛只盯着对面，我们也是林家人，不是贼。”
又提到贼，林夫子眼皮子都跳了跳，目光无奈地看向次子。
现在他也明白了，激起今天冲突的主因，还是这句话。
虽然田氏没有明说，但意思却差不多了，难怪连玉璋都这么生气。
林何氏想要说话，却让林夫子微摇头阻止了。
这事情，交给他们兄弟去处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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