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景明他们从未想过。
温若思看得呆了，她见桑郁卿额头上长着一只小角，可爱得叫人想伸手触摸。可惜她的手还没伸出去，便被云衍那双像是长满了刺的眼睛给吓回来了。
桑郁卿面露难色，“我并非故意要隐瞒你们，而是知道的人越多，我便越危险……”
这话说得，好像他们并不是什么足以相信之人，然而等奚羿他们细细一想，若是他们之中的哪个不小心泄露了出去，恐怕是会给桑郁卿带来麻烦的。
温若思就不明白了：“既然不是魔修，那为什么当初危纪老头儿在抓到你的时候，你不跟爹他们解释清楚呢？还有云衍师叔你……”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奚羿重重地拉扯着手臂，无奈地劝道：“小师妹，你忘了？当初十一宗的人都逼上了剑蕴阁，压根没有给桑师妹解释的机会。而且云衍师伯他……虽然知道，也不能冒险把这个秘密公之于众吧？一旦说出去……”该有多少人惦记着这块儿肥肉啊？
一时间，兄弟几个都用复杂的眼神看向了桑郁卿。
后者缩了缩脖子，面上挤出一抹为难的笑意。
可景明还是不懂：“这跟云衍师叔拒绝回剑蕴阁有什么关系吗？”
桑郁卿张了张口，想把这一切的因果都往自己的身上揽。却不想身旁的云衍，似乎比她想的要坦诚得多。
只听这位先天高人风轻云淡地说道：“数百载，我不曾有过任何进阶突破的机会。居于瓶颈之久，我也会想要突破。”
有些时候，不是光靠勤加修行就能补拙的。
景明等人的脸色只愣了片刻，回味过云衍话里的意思后，面上的表情便都变得十分精彩。
忽青忽白，什么脸色都有。
这是什么意思？做师父的，惦记上了徒弟的鼎炉体质？为免遭修界和师门的唾弃，所以才会把桑郁卿拘在身边，留为己用？
一时间，看向云衍的眼神多了些愤怒，而看向桑郁卿的眼神中则多了些同情。
桑郁卿意外地看着云衍。
他就那么形影孑立在原地，月光将他的身影投洒在地面上，将他的身影拉得高大修长，似乎能将这世间的所有事都抗在自己的身上。
桑郁卿眯着眼睛，挡在了云衍的身前。
“桑师姐？”温若思看着她的举动，隐约觉得她和云衍师叔之间，似乎并没有表面上，看着的那么简单。
因为长春木的滋养而过于精致清秀的面容，在皎洁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恬静而又美好。她的眉眼间凝着淡淡的笑意，仿佛一闪即逝的昙花，濯白又清冽。
“为什么不回剑蕴阁？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桑郁卿一开口，云衍便微微蹙起了眉头，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
他轻轻地拉住了桑郁卿的手，而后者也当着几个师兄弟的面儿，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举了起来。
他们的眼神中透着震惊和怀疑，桑郁卿在这些目光中淡淡苦笑。
“因为我与师父情投意合，一旦我们回到剑蕴阁中，这段关系便只能被压在师徒名分之下，见不得光。”
“我能为师父赴生死，师父亦可为我背离师门……情谊不在长久，只在是否深重。你们想知道为什么，这便是缘由。”
桑郁卿的眼神从他们的身上掠过，饶是再装作怎么不在意的样子，内心也诚实地在忐忑。“于我而言，世人的眼光如何，都无甚关系。我只是接受不了，同我亲近的人，对我的感情有所厌恶，仅此而已。”
她将苦涩糅合在那没几分真心的笑意中，对温若思道：“瞧吧，我就是如此的不堪，自己堕落也就罢了，还要把剑蕴阁高高在上的神拖下水……你们定是对我失望透顶，可这却是我梦寐以求的夙愿，至死不休！”
云衍知道她忆起了前世的事，冷硬的心也难免跟着融化，牵着她的手也不觉握紧。他皱眉道：“你太过妄自菲薄，又怎知我不是甘之如饴？”
桑郁卿抿紧了唇，面上露出一抹被甜和苦浸染过的笑意。
这对师徒，真的很不对劲吧。
温若思呆住了，景明深深地蹙着眉头，显然思考的是更深的事情；奚羿因为早就有心理准备，所以受到的震撼并没有太大。而剩下的白术傅子洋和赭战他们四个，面上的表情要多复杂就有多复杂，一时间竟不知道先从谁骂起的好。
夜风吹过，云衍感觉后背蹿起一股凉意。
他回头看去，只见身后仍旧是一片黑暗，不见有任何陌生的气息存在。
桑郁卿被他的异常动作所吸引，忍不住问道：“师父，怎么了？”而云衍在看了那处半晌，最后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无事。”
也许只是他的错觉吧。
云衍在转回头之后，对上了景明的双眼，忽然忆起，这些孩子突然跑来，似乎为正事而来。
他问：“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景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却很是心气不顺。他们每一个人都清楚，今天云衍告诉他们的这些话，一旦流传出去的话，莫说云衍的名声被毁，从神坛的高处跌落，就连剑蕴阁也会深受牵连。
景明思量片刻，便慎重地对云衍说道：“对于师叔的私事，我们无权过问。只是请师叔和桑师妹考虑清楚，世人的口风可不是捂住耳朵不听，就能简单了结的。”
“第二件事，危纪掌门为何会突然入魔？是不是师叔和桑师妹在暗中动了什么手脚？”
景明这个人很不简单。
他明确地表示，云衍和桑郁卿的这段关系并不会受到世人的认可，哪怕是养育了云衍和桑郁卿的剑蕴阁也是一样。可他只是警告一句，便将重点拐到了今夜的主角——危纪身上。
云衍只轻轻看了桑郁卿一眼，后者便了然地点了点头。
对危纪说过的话，又对这几个人重新说了一遍。桑郁卿重新理出了头绪之后，也好奇地看向了云衍，忍不住问道：“师父方才在危纪那老头的识海中看到了什么？”
云衍沉默良久，缓缓道：“一个人影。”
他只说出了这句话后，便不再开口了。桑郁卿又连连追问几句，云衍被她问得不耐烦了，盘腿在方才的地方坐了下来，从地面上拿起一根树枝，在松软的土地上画了几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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