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郁卿坐在缘法之石的旁边，胸口起起伏伏，始终还是没能适应了师父突然变小的这件事。
她既高兴又难过。
高兴的是，师父那样俊逸无俦的人即便是变小了也分外像玉琢的人儿一样，白嫩又好看。由此可见，长得好看果真是天生的。
难过的是，她还没和师父多亲近呢，这差距一下从师徒拉到了姐弟，不、是母子，怎么能让桑郁卿不感到失望呢？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有点接受不能。
眼睛仍旧没什么变化的小云衍笔直地站在她面前，小小的眉头一蹙，更萌了。
他软嫩的小手在桑郁卿的肩膀上轻轻拍了几下，认真道：“别担心，应该是因为中了毒的关系。邪兽使出的水针里带着毒，所以才会让我的眼睛失明，连带着身体也受到影响变小。”
云衍又顿了顿，说道：“为今之计，还是尽快离开这里的好。”
桑郁卿愣愣地问道：“可是，那个药草在什么地方，我们还都不知道呢！万一在蓬莱岛上，万一在除了中原大陆以外的地方……”
她的秀眉蹙得死紧，脸上写满了担忧。
如果毒不解开，她岂不是要一直面对着师父这孩童的面貌吗？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了……
咳咳。
桑郁卿干咳两声，试图掩饰自己的脸红。好在这个时候云衍看不见，否则一定会糗大了。
面前的玉团子在沉静了片刻后，对桑郁卿说：“我知道那药草在什么地方，你勿用担心。我们即刻回去便是。”
听他这么一说，桑郁卿便明白，那东西十有八九是在中原大陆的。
不管是云衍担心桑郁卿的身体也好，或者是桑郁卿想尽快解了云衍身上的毒素也罢，两人现在唯一的心思都是赶紧离开这蓬莱岛，以免再节外生枝。
这上浮空岛的路好走，下去的路却是很难。
桑郁卿不敢冒险带着云衍御行，只能想办法召个会费的灵兽，请求对方帮这个忙。
不过还没等桑郁卿付诸行动，便听手里牵着的小玉团子用正儿八经的口吻奶声奶气道：“不用担心，在离开沧州码头的时候，我就已经在那里设下了传送阵。如果没有被人破坏的话，我们可以不用坐船，直接回去。”
到这时，桑郁卿才算是见识到了师父的深谋远虑。
能想得这么远，实非常人可及。
桑郁卿看着他白白嫩嫩的脸蛋，忍不住在上面亲了一口，也算是占了师父的便宜。“师父可真厉害！徒儿望尘莫及！”
被亲了一口的云衍发懵结束后，伸出小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带着点婴儿肥的脸肉眼可见地染上了一抹红晕。
他掩饰性地咳嗽几声，对桑郁卿道：“布阵吧，天璇九颂阵。”
桑郁卿眯着眼眸笑道：“是。”
传送阵固然快，不过可惜的是，没能在离开东海之前，向河洛前辈告别。她在画完传送阵后，从腰间的乾坤囊里寻出了一张纸，用术法在上面写了字，随后便捏做了一只蝴蝶的样子，放它离开了。
别了，东海之滨，蓬莱仙岛。
虽说能见到上古的神兽算是不虚此行，不过却也让桑郁卿领悟到了不少更深处的道理。
她伸手握起了云衍的手，看着玉团子茫茫的表情，连说话的语气都柔和了不少。“师父，我们走吧。”
云衍点了点头，正要迈开脚步，却感觉自己小小的身躯被腾空抱起，当即不满地踢了踢腿。
然而当桑郁卿将他抱在怀里时，云衍停止了挣扎。
就……徒儿的怀抱吧，还是挺软的。
靠在桑郁卿心口处的云衍眯着啥也看不见的眼睛，如是想着。
大步一迈，横跨东海。
等传送阵的光芒褪去之后，桑郁卿和云衍总算是回到了熟悉的中原大陆。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蓬莱岛上待久了的关系，那儿的灵气充足，滋养了他们不少时日。而今重新踏上沧州地界，竟觉得空气里有些污浊。
桑郁卿叹道：“这地方早没了灵气，看来并不适合道家修行。”
还被她抱着的云衍缓缓道：“有点血腥气，这里有事发生。”他的手一抓桑郁卿的衣裳，桑郁卿便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云衍的眼睛着实吸引人的注意，桑郁卿只好寻了一条白色的布条将他的眼睛蒙起来，还给他临时编了个小斗笠。
被遮住了脸后，云衍摸了摸斗笠上垂下来的细纱，对桑郁卿道：“你最好也把脸遮一遮，现在十一宗同盟的人多多少少都记住了你的脸。因为你身上有神龙护体，还藏了混沌鼎和渡世盏，恐怕有不少修士正在到处找你。”
桑郁卿在他看不到的时候便将一顶黑斗笠戴在了头上，朝着小玉团子扬了扬下巴，自信道：“师父放心，我会隐藏好自己的。咱们在沧州城里转转，若是没什么异常，还是尽快离开这儿的好。”
云衍深以为然。“就算有异常，你也不要插手。如今你在这中原大陆，已经够有名的了。”
桑郁卿笑笑，什么都没说。
大手牵着小手，光明正大地走在了沧州城的街道上。比起云衍和桑郁卿离开之前的凄凉景象，如今更是没有了一丝人气。就在桑郁卿好奇这沧州城的百姓都去了什么地方时，她突然顿住了脚步。
看不见的云衍问道：“怎么了？”
桑郁卿直视着前方，淡淡道：“我看见了一个熟人，师父。”
前面吹来了一阵凉风，让云衍的全身都起了一股寒意。他沉默不言，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桑郁卿继续道：“是渔女。”大抵是怕云衍没明白她的意思，她便又补充道：“不过，她已经死了。”
云衍握着桑郁卿的手骤然一紧。
凄冷的街道上，渔女全身湿哒哒地站在桑郁卿的面前，身上还挂着海草。不难看出，她是被淹死的。
如果是自然死亡，她不会出现在这儿，还特意找上了他们两个。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她是被人淹死在海里的。
街道上起的风卷起了萧瑟落叶，渔女努力露出了不那么吓人的微笑，向他们招呼道：“你们回来了！”
桑郁卿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个，我不想吓到你们，只是想问问，你们有我阿爹的消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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