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签。
听起来就很不靠谱。
但是修士们越琢磨，越觉得这是个可行的法子。
谁要守望海岩、谁要去无尽之地，这本该凭个真本事论谈。可眼下魔门的人都到了入口，他们才用比较的方式来选定，未免有些仓促，何况时间也不允许他们再纠结下去。
机会或许只有这么一次，这是最快能解决现有矛盾的法子了。
修士们互相看看，当机立断：“好！就这么定了，谁先来？”
“我！我先！我要跟三清宗的人一起抽。”
为了避免这些修士们暗中动用术法，在签子上动手脚，一位水云坊的女修还特意供出了自己珍藏的一样法宝。
这法宝放在抽签的两人面前，若是他们动用了灵力，暗作手脚，法宝变回亮起灵光。
这样一来，不管是谁也只能乖乖认服。
奚羿期待得搓手手，轮到他的时候，两眼亮得宛如夜明珠。“谁跟我对抽？我这人手气向来不差，就不知道哪位同道能胜我一筹？”
排在前头抽到上签的修士都已经急不可耐地跳入了漩涡中，后面的人都跃跃欲试。可在看见剑蕴阁的人开始轮番抽签，却是都瑟缩着头，不敢出去。
奚羿的运气的确不差，每次炼化法宝，出上品的几率远远高于下品和中品。昆怀长老曾经笑着打趣说，他这手或许是开过光的，有神眷顾。
见没人敢来，奚羿抽了抽眉角，郁闷道：“喂，不是吧？你们好歹也来试一下嘛……”
话音刚落，湛羲便站到了他的对面。
只见他平静地道：“我来。”
奚羿意外地眨了眨眼，下意识地往桑郁卿所在的方向看去。他这个师妹却突然伸手朝着他挥了挥，满脸惋惜。
等一下，该不会……
湛羲随手挑了一支签，等奚羿将另一支木签攥在手里时，这就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签字反转给他看。
奚羿心里咯噔一声，感觉哇凉哇凉的。
上签。
那他手里的不就是……
“湛羲的运气一向不差。当初去神农顶的时候，炎曜前辈就给他掐算过命途，说他福缘匪浅。奚师兄……有点凉啊。”桑郁卿刚才冲奚羿挥手的意思，就是跟他说再见了。
景明听到她这话，心中遗憾的同时，还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不早说？”
桑郁卿拍着沮丧回来的奚羿的肩膀，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天意！就当是天意吧。”
剑蕴阁的六个人里，除了奚羿没抽中，与他一道遭遇的还有白术。两人眼巴巴地看着大师兄和赭战都抽了个上签回来，眼泪水都快夹不住咯。
后面的人所剩无几，但都已经在暗中找好了对抽的对象，唯独桑郁卿和谷琼迟迟未动。
冷静旁观的景明四人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她们俩，心里总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她们应该还不至于当着外人的面同室操戈吧？
大约是为了证实他们的猜想，桑郁卿和谷琼不约而同地对上了视线，相视一笑。
这笑容里，约摸藏着刀。
奚羿抱紧了赭战的手臂打哆嗦，被赭战用古怪的眼神看他。“奚师兄，你抖什么？”
“哎你不懂。”奚羿压低了声音，用密语传音同他说：“这种希望她们平和共处，又想看她们掐起来的心思，你是不会明白的。”
变态。
赭战想。
崖下海浪拍岸，声声入耳。望海岩上，海风呼啸扑面，却掀不起这两个女子表面上平和的波澜。
谷琼歪头，作少女憨态，难为情地踮着脚尖，当着恁多人面儿，用清脆响亮的声音大方道：“师姐，我还小，日后机会多的是。这次无尽之地一行，就由师姐你去吧，咱们师姐妹就不必分个你我了。”
听听，多么懂事的师妹。
那些个将这少女看得入眼的男修们，见她面颊泛着浅浅红晕，娇小可爱，连心魂都被勾跑了。
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不是他们师门中的人呢？
桑郁卿似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唇角也漾开了浓浓笑意，醉月倾城的相貌论起勾魂摄魄的本事可一点都不比谷琼差。
她说：“好啊，既然这是师妹的好意，我便领了师妹的情。”
嗯？这好像跟他们预想的不一样？师姐妹之间，不是应该互相谦让一番吗？仗着自己是师姐去抢同门师妹的福缘，这是一个师姐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有人当即提出了异议：“喂，这不太好……”
他话还未说完，便见桑郁卿的视线从自己的身上扫过，一瞬间，此人竟浑身僵直，后背发凉，动弹不得。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
桑郁卿敛回了自己的目光，看着谷琼将慌乱草草掩饰起来，眉梢微挑，露出淡然的微笑。“我跟师妹你开玩笑的，就算是同门同支，机缘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没有让字一说。”
她作了个请的手势，“抽签，师妹先来。”
谷琼还担心自己把事情给搞砸了，不给她台阶下这种事，桑郁卿还真有可能干得出来。她暗中咬紧了牙根，面上却是强挤出一抹看似腼腆的笑。
“既然师姐这么说了，那我就不跟师姐客气了。”
在谷琼慎重抽签的时候，被留下来的那部分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开始在背地里窃窃私语起来。
“等一下，我记得这个姑娘是剑蕴阁天璇长老云衍的首座弟子，何来的师姐？”
“你傻啊，就不能是别支的弟子吗？”
“傻的是你吧？看来你们还不知道，在不久前宗门大比上发生的事。这个女修，跟高人云衍关系匪浅。”
“我怎么越听越乱呢……”
身边的嘈杂议论声不断，剑蕴阁的几个人当然都能听得到。桑郁卿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个谜，外界不知晓，剑蕴阁内里也没把她当做一回事。
如今大剌剌地公之于众，倒叫景明他们有些挂不住面。
真相一旦被戳破，尴尬的可是整个剑蕴阁。
桑郁卿拿起了另一支木签，似笑非笑地问谷琼：“怎么样？谷师妹，你选好了吗？”
谷琼的心中自然是不敢断定的，她看着桑郁卿晃了晃手里的签子，像是在引诱她上钩似的问了她一句：“怎么样？要不要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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