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叫墨书意的人甚少跟除了桑郁卿以外的人打交道，这一问，都叫几个人的目光集中到了他身上。
殷雅烁歪头支吾了片刻，打着哈哈笑道：“也没什么啦，就是帮它们治治伤啊、试试药啦，试完药便将它们放回山林里……之类的。”
这话听得桑郁卿暗暗擦了一把汗。
怪不得方才那狮虎妖兽看着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敌意和警惕，原来是没少在神农顶这群人的手底下吃亏啊。
面对无言的几人，殷雅烁干笑一声，而后催促道：“好啦好啦，现在我们快些走吧。我还想回去看看我师兄有没有回来呢！”
小姑娘轻松的身影在往山上延伸而去的台阶上蹦跳着上去，俏丽的身影难免令人遐想联翩。
云衍将手负在身后，与桑郁卿并肩而行，远远地走在一行人的最后头。桑郁卿刻意拉开了和前头几人的距离，用密语传音对云衍道：“墨书意，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小烁妹妹的师兄跟她走散后被无量宫的人抓到？”
云衍睨了她一眼，提醒道：“她是在药人出现在福州城之后才与她师兄走散的，应该与无量宫之人无关。”
桑郁卿不甘地继续猜测：“那万一她师兄是后来加入到援助一事中，却被药人反噬同化了呢？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的吧？”
“不急，等你上去就知道了。”男人的模样看起来异常镇定，叫桑郁卿倍感好奇。
“上去？难不成她师兄已经回神农顶了不成？”
“在神农顶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但凡弟子入门之后，神农顶都会为这名弟子点上一盏本命灯。出门游历的弟子若是有个生死差池，本命灯便会熄灭，神农顶上的人也就知道他身亡之事。”
这还是桑郁卿头一次听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作法！
“这么方便，回去该叫掌门也如此做法。”桑郁卿心中直叹神农顶的奥妙，却不觉身旁的男子用和缓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
“不行。”
男人的否定叫桑郁卿心中的求知欲又翻腾上来，她仰头问：“为什么不行？剑蕴阁怎么也说历经几百年的耀耀宗门，为数千弟子立个本命灯不为过吧？”
云衍解释道：“并非不能，而是不行。”
“剑蕴阁虽乃大道宗门，可立一盏本命灯需要从该弟子的心口取一滴心头精血。道行浅薄的弟子经不起这一取，极有可能散去好不容易修攒的道行功法，境界下跌。可神农顶不同，神农顶中人人都会炼丹炼药，他们有一种秘药是可保人性命无虞、亦不影响修为的前提下，能将心头精血取出，所以才能将门人的本命灯设下。剑蕴阁与神农顶，不可较长较短。”
原来如此。
桑郁卿听此解释后，恍然大悟。
她对墨书意愈发刮目相看了。“我才发现，做个散修也不是太差。至少能自由地游历四方，增广见闻。”
云衍心中一动，作出无意的模样问她：“你如今不也在四处游历吗？这是个好机会。”
“可我终究是要回到剑蕴阁，回到我师父身边去的。”桑郁卿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你可别笑我没出息，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我师父身边一直守着……守到我死为止。”
云衍的唇角微微勾起，对于能够亲耳听到徒弟的心迹剖白，怎能不叫云衍在心中暗喜呢？
这下，反倒是与他识海相连的墨书意开始发出愤怒的嘶吼了。他不断地嚷嚷着：“你给我离美人远一点、远一点！”
云衍倒不知道自己活了数百年，还得了叛逆的毛病，听见墨书意的咆哮充耳不闻，还越发靠近了桑郁卿些。
这位内里是先天高人的男子还没享受片刻的喜悦，便听桑郁卿蓦地沉下了语气，十分凝重且认真地发誓：“想要完成这个夙愿，就要抢在我师妹杀死我之前，我先将她灭口。否则，我恐怕是永无宁日。”
云衍紧紧蹙起了眉头，始终不明白两个徒弟如此针锋相对的缘由为何。
郁卿素来无欲无求，可自从谷琼拜入他门下之后，便事事都要与谷琼争个高下。先前在剑蕴阁里，还只是冒出一点细小的苗头。不过，自从她们出山后，便不顾了拦在中间的师父，大打出手，生怕对方会活着回到剑蕴阁似的……
云衍看不透，也算不出，他只能默默地等，等着真相自己浮出水面。
神农顶真的就在山顶之上，他们一路走上去的台阶凹凸不平又向山崖倾斜，普通人若是一脚踩空，指定会粉身碎骨。
山巅高耸入云，台阶又向天上绵延而去，即便他们这些修士也有些体力不支，恨不能插上一双翅膀飞上去。
直到前头遥遥传来殷雅烁的呼唤，几人才松了口气。
“我们到啦，你们快些着走！”
殷雅烁朝着他们挥了挥手，三两步便走过了山门，在平坦大道边儿一块儿凸起的石头上坐下，等着他们上来。
直到快行至山门前时，桑郁卿才发现，在神农顶上的山门处立着一面石镜。镜面隐隐泛清，虽说不能将人的五官和周身细节都照个清楚分明，却也能清晰地将路过之人的轮廓映入其中。
殷雅烁笑眯眯地看着宿飞和湛羲几人都平静无波地从石镜面前走过，最多也就是疑惑地看上一眼，很守规矩地不去问这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
直到桑郁卿路过时，脚步猛地在石镜跟前刹住了。
“小烁妹妹，这东西是做甚么用的？”
殷雅烁也不同她含糊，认真地解释道：“我们神农顶上很少设出入的禁制，不过为了防止那些奇奇怪怪的生灵混入神农顶，我们老祖宗才设下了这个规矩。但凡要入神农顶的人，都要先从这古镜上过一次，是人是妖还是魔，一眼便能看出。”
这么说来，应该是和镜象之地的镜子功效相差无几。
桑郁卿心中为难，真不知道自己若是从那石镜前过去会照出她甚么模样来，越想越踌躇着不敢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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