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墨书意早就不见了之前在清风观禁地的狂乱，头发梳理得自然，玉冠俊面，衣着随和，温雅得好似哪门大户人家的公子。
怎么叫人将之前那个化身为魔的男人与他联想起来呢？
云衍只轻轻瞥他一眼，墨书意便立时止住了笑，目光游移到了仍旧沉睡的桑郁卿身上。
不管是云衍也好，墨书意也罢，在这分心之时，皆是相互一顿，心照不宣。
片刻后，墨书意开口道：“我与云衍已经将美人的记忆抹去，在禁地中发生的事，她只记得自己被天外一道剑气击中，然后便重伤昏迷。希望你们几位，可不要说漏了嘴。否则话，轻易抹杀几个亡灵的存在，我还是能办得到的。”
诸葛谦皱起了眉头，问：“为何如此？你们师徒二人不是感情颇深吗？上次在诸葛世家亦是如此，不远千里分裂了元神来救人，可每次都是只做事、不具名。你不说，她又如何知道你待她好呢？”
这话是对云衍说的，自然该由云衍来解答。
他倒没有吝啬言语，手中落下白子之时，便轻声说道：“因为我不该出现在这里，所以就要抹杀去一切有关我的存在。”
“即便是桑小友也不可告知？”
云衍颔首：“即便是他。”
诸葛谦着实不懂这师徒二人都在想些什么，摇了摇头，飘到了沉睡的桑郁卿身旁，摸上她的手腕细细为她把脉。
眼睛尖锐的花妖发现，云衍与墨书意下棋的动作均是一顿，两人都纷纷或侧首或仰头探颈，沉着脸色盯着诸葛谦的举动。
这两人好像啊……花妖怎么看都觉得怪异非常。
至于那对将军夫妇，生怕云衍这位高人一个不痛快将他们两个送去超度，在看见桑郁卿无恙时，便躲得远远的。
直到诸葛谦放下了桑郁卿的手腕时，云衍和墨书意才如出一辙地转回了头，再度重启战局。
云衍说：“我无法在这里待太久，你需好好地守着她，一直到她回到剑蕴阁中。”
墨书意冷哼一声：“只守不攻，并非我的性格。总有小人在面前撩拨，你说，我怎么能控制得住呢？”
云衍：“眼下正道与魔门还在休战期，你若是贸然妄动，是会被那些人抓住把柄的。”
“难道就任由他们骑到我头上来？！你自己也看到了，这些居心叵测之人，将但凡会挡路的人尽数杀去，连你徒儿都不例外。你竟然还能咽的下这口气？”
诸葛谦与花妖竖起了耳朵，听他们俩对话，云里雾里，似乎隐约明白了什么，却还是不得其理。
提及桑郁卿时，云衍面上只有一瞬间的波动，很快他便恢复如常，淡然道：“修界各门都或大或小地遇上了麻烦事。连同诸葛世家一起，都被传到了剑蕴阁里。想必其他各门也有所耳闻，到时候稍加警戒，他们掀不起甚么风浪。”
只听吧嗒一声，墨书意手里的黑色棋子落在了棋盘上，发出了脆响。
他一巴掌拍在了棋盘上，将棋局搅乱，怒而起身，用力地揪住了云衍的衣襟口。
“啊……”花妖倒吸一口冷气，着实佩服墨书意的胆量。
他竟然敢抓云衍的衣领！他是没把云衍放在眼里吗？！
“你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对不对？你这家伙，早就推算出以后要发生什么事了！就是不跟老子说！你……”
给云衍捶肩的长春木立刻将两只“手”探到了两人中间，拍着墨书意的后背，像安慰他似的，将他按回了坐垫上。
完美地充当了这次冲突的和事佬。
墨书意不甘心地重重哼道：“你这副死闷骚的性子，迟早会害得美人跟你受苦！我看她还是别回你那劳什子的剑蕴阁天璇峰了，跟在我身边自在逍遥又快活，比跟着你强多了！”
云衍不紧不慢道：“郁卿念旧，她不习惯跟你的。”
“你！”
“你搅乱了棋局，该不会是下不过我，所以故意捣乱的吧？”
“你胡说！”
“那就恢复棋局，接着下。”
“……哼！”
花妖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继续听下去看下去，这样她会分不清，到底是哪个人更弱智一点。
打闹拌嘴了许久，墨书意总算是将话题扯到了正事上。他问：“那个叫任秋的，临死前我不是抓给你，取他的记忆了吗？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没？”
云衍摇头：“他只不过是个边缘人物，无甚本事，不受器重。”
墨书意啧啧叹道：“对方可是藏得够深啊，连条尾巴都没露出来。”
不料云衍却矢口反驳：“露出来了。”
墨书意何其聪明，他只稍加一想，就知道云衍指的是什么了。“你是说，你那个小徒弟？她鬼精鬼精的，要真算计起来，美人还真未必是她的对手。”
云衍找不到反驳的点，只好干瘪瘪地道了一声：“我有三个徒弟。”
墨书意反问：“所以呢？”这是在秀徒弟吗？
云衍又说：“小徒弟是拢音，而并非谷琼。”
所以，你就是想反驳个这？墨书意耸肩，脸上的表情有点微妙。
像云衍这种大能修炼出识海空间，并不足为奇。虽然乍一听闻，可能令人震撼，但是仔细一想，又会觉得理所当然。
可自从知道花妖和诸葛谦几个亡灵也住在桑郁卿的识海里时，倒真是叫云衍与墨书意都颇感意外了。
随着桑郁卿腹部的伤口渐渐愈合，也代表着她即将清醒。为了平息她体内澎湃的魔息，云衍还花费了一番功夫，如今就像个乖巧的孩童一般，静静地沉眠于卧床上。
她的脸颊被白绒绒的兽毛衬得极为柔嫩，睫毛不安地轻颤着，连睡颜都叫人十分怜惜。
云衍注视了她许久，沉默寡言。
便见墨书意走上前来，眼中闪烁着精光，惊叹道：“虽说美人是你教出来的徒弟，可是年方二十，才破五阶便修出了识海空间。这事儿，便是放在整个修界，也没这么玄乎的。难不成还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一说？”
云衍亦是茫然地摇头。
他背负着两手缓缓道：“纵然是我，也不过是在进了十阶后才得了指点，修出了识海空间。她又怎么会……”话未说完，云衍似是想起了什么，眉头微蹙。
墨书意道：“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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