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师父的名讳，桑郁卿心里咯噔一跳，当即暴怒：“你是如何得知我身份的？”
闻华连竖起食指，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显然是并不打算回答她这个问题。
在桑郁卿的冷眼注视下，闻华连悠悠转身，站在了地上的某个刻着古怪文字的铜片上，两手骤然运势，似乎开始施展与地上阵法相关的术法。
桑郁卿心里的那点火气瞬间化作了疑惑，一双狭长美目死死地盯着闻华连，蹙起的秀眉满是担忧。
闻华连的遭遇固然凄惨，但是那些经过都城的修者不也很无辜吗？他们或许是某些人的亲人、朋友，乃至整个门派的未来希望，是前景一片光明的佼佼者。
但是他们的命运，却在遇到闻华连之后，彻底改写了。
从高处摔落到泥泞中，闻华连所遭受过的极端心境，也在施加在了他们的身上。
有道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闻华连深知其中真理，却仍旧做出了这般不可挽回的事。
看来，他也不是甚么值得同情的良善之辈。
桑郁卿满心纠结间，便见闻华连术法施完，四周白刷刷的墙面上，浮现出了地面上的场景和画面。
之前黎玉晴禀报给闻华连，说地宫的结界出现波动，查探后却无果。而今料想，应当是闻华连为人谨慎，竟是亲自通过术法来查看外面的动静。
这地上铜片的用处，便是用以他施法所备！
看来这个人，早就谋划好了一切。
墙面上显露的景象，乃是墓地上的景象。曾经包围着桑郁卿的死尸骷髅都不见了踪影，连诸葛谦也没了影子，只有风声呼啸而过，看似一片平静。
桑郁卿提到嗓子眼的心慢慢地落回了肚子里，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后，淡淡地对眼前这个背对着她的男人道：“你还真是多心，除了你的人，还能有谁找到这里来呢？”
“呵，你不就是其中一个么？”
桑郁卿：“不，我是你扔下的诱饵钓上来的一条鱼罢了。没有你的指引，我也不会找到此地。”
闻华连未作声。
桑郁卿见他的目光细细巡视在术法呈现出的外景上，心中莫名有些焦虑。她一个劲儿地追问：“有一事我不大明白，既然亲眼见着你，我倒是想得个答案。”
“你说。”
“术法和道行、灵力不同，道行、灵力都可以从其他道者的身上强取豪夺，但是这术法却是要前人教，后人才能学。你善蛊惑，又精通傀儡之术，我想……在都城的这些年，你应当不止是独善其身地修行吧？”
“你想知道我所学的东西源自何处？”闻华连在听罢桑郁卿的问题之后，还是忍不住将自己的目光从那一幅幅看似平静的画面上移了回来，转身落在了桑郁卿的身上。
他上下扫量着桑郁卿，见她目光镇定决然，便了然笑道：“你心中，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
闻言，桑郁卿的脸色终是变了。
她道：“我在你前后派出的傀儡身上嗅到了魔气……这傀儡之术，果然是你习来的魔门之术！有森罗门的人在幕后助你！”
桑郁卿刚说完这话，便见闻华连闪身消失在原地。
而下一刻，他则是突然一个瞬移，来到了桑郁卿的面前。
闻华连以一个极其卑微的姿势半跪在她的面前，垂着脸轻轻地将她的手执起，凑近后用鼻尖用力地嗅着她身上的气息。
桑郁卿滚动了下喉结，恶心作呕的感觉快压不住了。
“你果然是……我心目中最合适的鼎炉！”
鼎炉？什么鼎炉？
在桑郁卿变幻莫测的目光下，闻华连缓缓抬起头，面色一如桑郁卿初见他时那般平静，眼底却隐隐闪烁着癫狂的光。
桑郁卿心中暗惊，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
果然，闻华连一开口，便让桑郁卿如坠冰窟，面色变得惨白——
“你身为中原第一剑云衍的徒弟，灵根全无，可体内却有三股力量运转，各守一方，互不侵犯。你的身体，就像是还未被劈开的混沌，蕴藏着无限的可能，是收纳天地灵气的最佳鼎炉。”
“我要与你双修，成为整个中原大陆上，最强的修者！到时候，莫说是区区一个四方国的国君，天下间又有几人能奈何得了我？！”
桑郁卿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浸在了冰水中，周身发冷。
她一度懊恼悔恨这个平凡的躯体没有任何的天资灵根，无法让她在剑蕴阁中立足。但是却随着她的重生，灵气、鬼气与魔气的互相鼎立抗衡，也让她的身体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这变化令桑郁卿始料未及。
没错，她已然成为了一个活体鼎炉，不管是何人与她双修，都会从她的身上取得极大的好处！
望着闻华连已经伸入了她襟口的手，桑郁卿哆嗦着薄唇，仓皇间找回了自己的神智，从无尽的恐慌中捏着几分底气，厉声呵斥威胁他：“你、敢？！”
若是他更进一步、若是他再进一步……
纵然她无法利用识海空间脱困，也会毫不犹豫地咬舌自尽！
她的心都给了师父，怎么可能再允许师父以外碰她？只是，有朝一日师父得知她死得如此不堪时，可会因为她落了剑蕴阁的脸面而恼怒，可会因为她不成器而后悔，可会因为知晓她在死前遭遇过如此折磨时，为她怜悯落泪……
“砰！”
气氛僵冷之时，忽听地宫某处传来一声巨响，比起东西破掉，更像是爆炸的声音。紧接着，地宫便产生了震荡，剧烈地摇晃起来。
桑郁卿看着从顶上簌簌落下的灰尘，一度以为这里快要塌了。
“闻——华——连！你给我滚出来！”
熟悉的声音饱含难以抑制的愤怒，让身坠无间的桑郁卿于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亮。她脸上方露出欣喜的表情，整个人便被闻华连推倒在坐榻上。
她瞬间惊慌得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闻华连死死地盯着她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以为我会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有可趁之机吗？你放心，我会在解决他之后，回来与你践行我许下的承诺。”
压制着桑郁卿的双手撤离，桑郁卿却仍旧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会拎着墨书意的人头来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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